第十九章　　　　又羞又气。　　　　姜拉不说话，方才跳远时的窘迫感都没有了。　　她现在发现，林寒有时候还真挺好用的。　　至少跟他在一起，莫名其妙就忘记了其他烦恼。　　　　姜拉强装淡定，她慢条斯理地吃完巧克力，套好身上的外套，然后伸出右手。　　手很小，掌心朝上。　　　　林寒没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她是要衣服，就把手里的校服裤递给她。　　没想到，小鸵鸟摇摇了头：“给钱。”　　　　林寒挑眉：“你说什么？”　　姜拉给自己打气，中气十足地重复一遍：“给钱。”　　　　林寒觉得有意思了，他笑起来，眼眉弯成月牙形：“为什么？”　　姜拉反呛他：“看鸵鸟不用给钱呀？”　　　　“……”　　　　*　　　　食堂，午饭时候。　　林寒遵守承诺，再次给小鸵鸟投喂。　　因为紧张，姜拉还是没有吃太多。　　　　下午的第一项就是女子八百米长跑。　　姜拉站在检录处，紧张地连牙齿都打哆嗦，她手脚冰凉，一直不停地喝水。　　　　林寒站在姜拉身边，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这还没跑呢，怎么看上去比跑完了还虚弱。　　他问：“你没事吧？”　　姜拉连着摇头：“没事，没事。”　　　　也不知道是催眠谁呢。　　　　林寒理解不了，他又问：“有这么可怕吗？”　　真是个不会聊天的直男呀。　　　　姜拉抬起头，埋怨地瞪了他一道：“要不你试试？”　　“行啊。”林寒爽快答应下来，“试试就试试。”　　　　姜拉愣住，答应得这么爽快，她抬起头：“你打算怎么试？”　　林寒觉得无所谓：“陪你跑呗。”　　　　陪陪陪……陪跑？！　　　　姜拉的表情像吞了颗鸡蛋一样惊悚：“这不太合适吧。”　　林寒看她：“哪里不合适？”　　　　姜拉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她边说边向后退，跟吓着了一样。　　　　林寒拉过她，好笑地指指后面：“再退就撞墙了。”　　姜拉现在可没空管会不会撞墙，她抓紧林寒的手臂：“你不会真的跟我一起跑吧？”　　　　林寒看了眼校服袖子，饶有兴味地反问她：“你想让我陪吗？”　　顺着他的视线，姜拉快速松开手，不太自然地挽起耳边的头发：“你别逗我了。”　　　　林寒挑眉：“我看起来像在逗你？”　　怎么还变本加厉了。　　　　姜拉还在找寻措辞，找不到。　　林寒又重复一遍问题：“我陪你？”　　　　躲不掉，姜拉只好说：“林寒。”　　林寒挑眉，洗耳恭听：“嗯？”　　姜拉：“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自己可以啊。　　林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再逼她。　　　　八百米终于开始。　　　　上跑道预备的时候，姜拉在跑道上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实验班王梓清，她也报名长跑了。　　　　来不及多想了。　　　　“砰”地一声，裁判老师鸣/枪。　　身边的女孩一下子都冲了出去，姜拉慢了半拍，没反应过来。　　　　“拉拉！快跑啊！”　　跑道外的毕然叫醒了她，姜拉点点头，也跟着冲出去。　　　　半圈过后，姜拉的身体开始有感觉了。　　一股热气直冲上头顶，口干舌燥的，她牢牢谨记用鼻子呼吸的诀窍，紧咬住嘴巴继续跑。　　　　又过了半圈，她感觉越来越难受了。　　喉咙里像是烧起了团火，腿也沉得跑不动，大脑缺氧呼吸困难。　　　　八百米的两极分化很严重，跑道四百米一圈，体育班的同学已经拉出去其他同学大半圈了。　　王梓清和唐悠悠这些身体素质好的女生也遥遥领先，只有姜拉，慢吞吞地像只蜗牛。　　　　再次经过毕然他们的时候，姜拉听到了同班同学的加油雀跃声：“拉拉加油！加油啊拉拉！”　　谁说精神鼓舞没有用的，姜拉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恢复了些力气。　　　　她努力地摆臂，迈腿，体育班的几个女生已经到达冲刺阶段了。　　王梓清到了终点。　　唐悠悠到了终点。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姜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迷迷糊糊之间，姜拉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眼睫毛抖动两下，她慢慢睁开眼。　　　　洁白的天花板，视线下移，唐悠悠坐在床边，看到她醒来，连忙趴过来抓住她的手。　　“拉拉你醒了！”　　　　毕然转头去叫医务室老师：“田老师田老师，您快过来看看，姜拉她醒了。”　　医务室的值班老师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小老太，满头花白的头发，她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听到毕然的呼唤，她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淡定地摆摆手：“这位同学，你别喊。”　　毕然从左到右在嘴唇上划出一条拉链，比出“OK”的手势：“不好意思。”　　田老师走到姜拉床边，姜拉想坐起来打招呼，她摆摆手：“别起来，你现在身体很虚弱。”　　　　她从口袋里拿出小手电，对准姜拉的眼睛，左右都照了照：“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唐悠悠追问：“没事？田老师啊，您要不要再看看，没什么事她怎么会晕倒呢？”　　　　田老师抬起手看了下姜拉的点滴：“同学，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姜拉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她这一天，从早上起来开始就光顾着紧张了，哪还有心思吃饭呢。　　　　“这就是了。”田老师解释道，“你体质本身就不行，又没吃饭，猛的跑八百米身体肯定受不了。”　　“不要紧，打上针，吃点好的就补回来了。”　　　　“你们几位同学。”田老师回头跟站在边上的三个人说，“谁去帮她买点吃的？”　　“我去！”毕然答应。　　唐悠悠也说：“那我去操场跟陈老师说一声，拉拉，你先在这儿躺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回来哈。”　　　　姜拉本想说不用麻烦了，还没开口，两个人就一溜烟出门了。　　田老师也回到办公桌前整理文档。　　　　只剩下林寒了。　　　　姜拉抬头看他，从刚才开始，他就一句话都没说。　　她紧咬住下唇，怎么开始紧张了呢。　　　　林寒拉过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还是不说话。　　这架势，难道要让她这个病人先开口吗？　　　　姜拉轻咳一声：“那个……”　　几乎是同时，林寒出声问：“还难受吗？”　　　　姜拉摇摇头：“不难受。”　　林寒继续问：“头晕吗？”　　姜拉还是摇头：“不晕。”　　　　林寒点点头，想起另一件事，继续问她：“田老师说你体质不好。”　　姜拉明白他的意思，顺着说下去：“有点贫血。”　　“嗯。”林寒等她继续说。　　　　姜拉顿了几秒，知道瞒不过他，又说：“还有点低血糖，不过不严重的。”　　林寒轻擦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挺勇敢的，这也敢报长跑啊。”　　　　姜拉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林寒靠前坐，怒极反笑，“说来听听。”　　　　姜拉沉默，其实不用她说，林寒也已经懂了：“为了那点破分，连命都不要了？”　　姜拉撇嘴：“你太夸张了。”　　　　夸张个屁。　　　　林寒不想跟她多说，正好唐悠悠也回来了，他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林寒一走，唐悠悠连忙跑到床边，看了看边上的田老师，还趴在电脑前打字。　　　　她这才压低声音说：“拉拉，你知道你刚才是怎么过来的吗？”　　姜拉没懂她的意思，呆呆地摇摇头：“不知道。”　　　　“我给你港呦！”唐悠悠兴奋起来了，“是三哥把你抱过来的！”　　“什么？”姜拉捂住嘴，这什么意思。　　　　两个人的声音有点大，田老师看过来，推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没说什么。　　唐悠悠坐在床边，眉飞色舞地复述起刚才的情况。　　　　“我跟三哥认识十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着急！”　　“你是不知道啊拉拉，看到你晕倒，三哥二话没说就冲过去了，抱起你就往医务室跑！”　　“太浪漫了，公主抱啊拉拉！公主抱！简直就是韩剧里男友力max的欧巴呀！”　　　　公主抱。　　姜拉捏紧被单，虽然没有看到，但就是想想，她也觉得脸红心跳。　　林寒竟然抱她了，还是公主抱。　　　　唐悠悠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终于，田老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转过头来提醒她们：“小点声，她刚恢复意识，情绪不能太激动。”　　　　唐悠悠道歉，竖起食指比了个“嘘”，转过头还想跟姜拉说，却看到她整张脸都红透了，就跟煮熟的鸡蛋一样。　　“拉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转过头去叫田老师：“田老师田老师！您快过来看看！她该不会发烧了吧！”　　“没发烧。”田老师连走过来都没走过来，她转过头看唐悠悠，话里有话。　　　　“小姑娘，你声音这么大，她想不脸红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