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十六岁就托关系进入锦衣卫,从力士做起,熬了将近十年才熬到副百户的位置,本来前任百户病故,凭着他的后台关系他可顺理成章由副转正。
谁都没想到,一张由北镇抚司签来的条子斩断了他的晋升之路。
这张条子更是由指挥使牟斌亲自签发的,据说是定武侯府的小侯爷与牟斌有些交情,便将郭信塞了过来。
而这郭信,虽出身侯门,但不好研读兵书,不好习武,反而一心钻入孔孟圣贤之道。
范进也是因为郭信性子过于孱弱,才动了挤兑上位的心思。
被两名缇骑押进正堂,看到堂中的同知廖光明,以及叔父范东来,范进吓的跪倒在地,下意识得准备开口求饶,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就被廖光明喝声打断。
“范进,本同知问你,你是否与张绣有过密谋,处处刁难郭信,想逼迫他离开锦衣卫。”
范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敢去看廖光明,却是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范东来,只见他以微不可查的姿势点了下头。
范进缓缓闭上眼,他明白叔父的意思,这件事已经没人能救得了他,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将锦衣卫的利益最大化,他的妻儿自有家族长辈代为照顾,不然便是福祸难料。
他太清楚锦衣卫的手段了。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范进心底的恐惧顿扫而空,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
只是心底有着太多的疑问,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那把火真的是张秀放的?郭信现在又在作甚……
这些疑问没人能回答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范进将头狠狠地磕在地面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的大人,卑职愿从头招来,只希望大人能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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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范进讲述将他如何跟张绣勾结,如何设计逼迫,又指控张绣如何丧心病狂的纵火谋杀郭信的时候,郭信此时正端着一个大海碗。
碗里装着刚出锅的肉汤面,李黑子人虽然憨了点,可他婆娘委实不错。
这不错指的是她婆娘的厨艺,在香料缺乏的古代,能将一碗肉汤面做出后世餐厅的味道,郭信都有种将她请回百户所,养在后院给他当小灶厨娘的想法。
反观李黑子,兴致索然,脸上有着掩饰不去的惊骇,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面,而是他儿子的骨灰盒。
刚才王弯来了一趟,将昨夜火烧百户所和今早镇守太监府前所发生的的一切,都给郭信回禀了一遍,王弯神情很亢奋,因为这件事是他这二十多年来干过最刺激,最挑战心理承受极限的一件事。
并且这件事很成功,亲眼瞧见同知大人带着佥事、镇抚使、以及各位千户大人一脚踹翻镇守太监府的大门,骂着驴日的就闯了进去。
随后又瞧见范进被镇抚司的缇骑五花大绑的押了过来。
事情正如郭信预料的方向发展,不出意外,范进是没命活着回百户所了,镇守太监府的那帮狗杂碎还得给锦衣卫一个说法。
这一把火,烧尽了他郭信的内忧外患。
这种分分钟让对手灰飞烟灭的手段,彻底折服了王弯,就差匍匐在他的脚下给他跪舔。
但李黑子就不一样了,听到郭信命自己人纵火烧百户所,然后嫁祸给镇守太监府,种种手段层出不穷,一对眼珠子都鼓出来了。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百户大人吗?
难道寻了回死,上了回吊,整个人就脱胎换骨了?
还是说将读书人逼急了,就是范进这种后果?背地里将人玩死,众人还回过头来同情他。
“大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李黑子现在都还觉得有些玄乎。
“不相信?”郭信横瞥了他一眼,然后给了他一个很中肯的建议,“你现在就可以冲到同知大人的面前,拍着胸脯告诉他,百户所的那把火是你放的。”
李黑子虽然憨,但是不傻,一脸横肉摇的跟猪屁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