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隐隐有了些怒意和不解,这奕儿已经有好几晚没来凤仪殿了,当真是国事繁忙奏折多得批不完?之前明明要他多陪长笙的。
回去看了看熟睡的苏长笙,想着她一时半会都不会醒,太后便带着人直奔御书房。
太后来时。穆晟奕正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内,面前是一封打开的奏折,可上面写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看清。
“你究竟在做什么?”太后见他发呆的样子,突然气不到一处来,语气也冲了些。
“母后?”穆晟奕惊到。忙起身请安,“怎么没人通报?”
“我让他们不通报的,就想看看你一个人在房里做什么?!”太后也不叫他起来,任由他跪着,“原以为你是在为国事忙得昏头转向,连晚上去长笙那的时间都没有。谁知道你竟是在发呆?!”
“母后,”穆晟奕自知有错,不敢辩解。
“我问你,你是不是恼了长笙,恼她大意护不住孩子,所以才跟她远离了?”太后问。
“没有!”穆晟奕猛然抬头否决,“不是!”
“那究竟是为什么?”太后痛心地问。
长笙郁结难消,奕儿也看着不好过,眼下乌黑,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没睡好。既然两个人都心伤,又何必彼此不见对方。这不是伤上加伤嘛?
穆晟奕肩膀耷拉了下来,“我,”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的确是躲着长笙,因为每见长笙一次都自责一分,她的眼泪像是滴在他心头,像一把刀子一下下地凌迟着他。
“说话啊!”太后急了。
穆晟奕闭嘴不言。
太后急得想直接呼他两掌,可对着他难掩心伤的脸,又下不了手,“多去看看长笙吧,这几日她比着之前精神更差了些,要是你还在乎她就去看看吧,这样过着算什么呢。日子总要过的。”
穆晟奕没做声。
太后叹气,“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穆晟奕突然开口了,“不会了。”
“怎么了?”太后惊道,“长笙身子怎么了?”
“我和长笙,”穆晟奕眼眶一酸。“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为什么?”太后问,“这是什么意思?”
穆晟奕抬头,直视太后,“母后也知我的命和长笙的连在一起,我活她活,我死她死,因为这样,我的寿命也损了一半。乐观点算,可能活个四十来岁,要是上天不怜悯,可能三十多就走了。如今我也快三十了,还能活多久仍未可知。”
这件事穆晟奕偶然说漏了嘴。太后才知道。虽然心疼他儿子可能会早早地去,但已成定局,太后也只能躲起来哭了几晚,然后平静地接受。对此,她从没有迁怒过苏长笙。
如今这事再一起提起,太后那刻意忘掉的悲痛又再次涌上来。眼圈很快就红了,“你说这些是做什么?”
穆晟奕干脆言明了,“这江山是子柠的,我只是暂代。要是我和长笙有了其他皇子,等我去了时,皇子可能才只是几岁的幼儿。难保没有心存异心的人在皇子身上动心思,打算扶持幼帝继位,这样好控制意图做大燕幕后掌权人。只有没有其他皇子降生,子柠才会安安稳稳的。他如今快三岁了,等他年岁大些,不容易被人控制。”
太后听得心惊,她一向不理朝政之事,不曾想过长笙的孩子会对大燕皇权的更替有这般影响,“听你这样说,你是不打算再要孩子了?不止长笙的,即便将来选秀纳妃,你也不会与她们在生育皇子?”
穆晟奕直言道:“是!”而后又道:“我不会纳妃的,这是对长笙的补充。”
在宫里久了,太后也是知道有时皇嗣多也不一定是件好事,穆严昊便是一个例子,毕竟身处帝王之家,能如穆启皇和穆晟奕这般亲密的手足,是少之又少。
稍稍稳住了心神,太后道:“你自己决定便是,这事就不用跟长笙说了,”能瞒着还是瞒着吧,“不过,她心伤未愈,你还是多陪陪她。”
穆晟奕又低着头不说话。
太后细细一想。问:“当日长笙摔下石阶,你?”后面的话,太后不忍问,她隐隐有了个猜想,让她慌乱害怕。
穆晟奕沉重地点头,“那天我看着她摔的,我没有出手救她。”
“你!”不好的猜想被他亲口证实了,太后控制不住,狠狠地打了他一掌,可责备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穆晟奕闭着眼,眼角有泪珠滑落。
“是我们欠了长笙!”太后说道。
穆晟奕默认,他早已发誓,要用余生来对她好,补偿她。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好好待长笙吧。”太后抹抹眼角,“我知道你愧对她,不敢见她,所以躲着她。可这终究不是办法,她身子弱,整日伤心难过的,也是折寿啊。”
“母后,”穆晟奕惊道,“她,怎么样了?”
“你去看看便知,你连着几日不去,恐怕她也会想岔了以为你怪她。”太后道。
穆晟奕心中更加不安,忙起身冲去了凤仪殿。
太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道,只是希望这磨难会快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