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晟奕一直坐在床边守着苏长笙，口中喃喃自语，太后只当他是担忧过度，劝了几句也只能随他了。

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穆晟奕和昏睡着的苏长笙，伺候的宫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对不起，”穆晟奕两眼通红，面容憔悴，仿佛苏长笙这一摔不但没了孩子，连他的魂都丢了。

穆晟奕起身跪在床边。双手一直紧紧地抓着苏长笙的，抵在嘴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他不知道苏长笙会不会原谅他，但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是他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逝去。

其实今天，他很早就到了御花园，见到苏长笙百般无聊地坐在一边看着宫女们采花，见她难得开怀地笑，他也微微地嘴角上扬。

挥退了跟着的宫人和侍卫，穆晟奕静静地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起身，看着她走上台阶，看着她摘了一朵大红玫瑰。

穆晟奕微笑着，觉得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往后得多陪她一同游园。

只是片刻之后，事情就发生了。一群蜜蜂直冲苏长笙飞来。

下意识地，穆晟奕想马上冲出去赶走蜜蜂救下她，可看着她隆起的小腹，他就浑身如定住般，脚怎么也迈不动。

他想起了苏丞相所说的话，想起了皇兄，想起了子柠。

若是长笙几个月后真的生了一位皇子，苏丞相会不会趁机与子柠夺权。

这大燕江山，是皇兄也是子柠的，谁都不能夺走。

要是长笙没了皇子，那苏丞相的计谋就不会得逞，子柠也会顺利地登基掌权。

没了皇子。

穆晟奕脑中瞬间充斥着这些假象，哪怕他听到了长笙的呼叫，听到了宫女的尖叫，他仍定定地在那里。

来回不过瞬间的功夫，苏长笙便摔下了台阶。

穆晟奕慌了神，趁着侍卫的忙乱，偷偷地出了御花园，他不敢看长笙，不敢知道她究竟怎样了，他躲回了御书房。

一时间，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是想孩子保住，还是不要他。

还没等他纠结多久，宫人就来报说皇后出事了。

穆晟奕深吸一口气，飞奔去凤仪殿。

一进宫门，穆晟奕一眼就看到了昏睡的苏长笙，还有她身上被血染后的长裙，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孩子果真没有了，穆晟奕心里也仿佛被挖空了一块。

苏长笙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寝衣。往日里隆起的小腹，如今变得平平的。

穆晟奕伸手摸摸，含泪地低声道：“对不起。”

第二日，苏长笙还没醒来，太后带着太医到了。

“怎样了？”太后满脸担忧。为着苏长笙，也为着穆晟奕。只是过了一夜，她的奕儿就像苍老了十岁，整个人没了精气神，伤心颓废地守在苏长笙旁边。

“无碍，皇后失血后体虚，估计很快便醒了。”太医道。

太后略略放心，挥退了太医，转头一看穆晟奕，又叹了口气。“快到上朝的时间了，你去梳洗吧，这里我看着。”

穆晟奕没动，仿佛没听到。

太后上前，拍拍他紧握着苏长笙的手，柔声道：“去吧，别荒废了国事。”

“我没用，”穆晟奕自言自语，“是我害了长笙。”

“怎么跟你有关系，这是意外。谁都不想的，”太后安慰道。

穆晟奕摇头，但也没再说什么。

“起来，去上朝吧，”太后强硬地扯开他的手。拉起他，“别多想，这孩子跟你们的缘分浅，将来还会有别的，鹤瑾的医术不错，让他好好调理一番，长笙定能很快又有孩子的。”

穆晟奕怔愣了一下，无神的眼中突然有了光亮，“还会有吗？”

太后很用力地点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