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城到梵阳城的官道上,一队车马正缓缓走着。
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十里坡就到了。虽说是坡,但却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深山密林的危险地带,一行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小姐,喝点水。”马车上,红袖递给苏长笙一杯热茶。
苏长笙靠在马车上,轻轻摇摇头。
“苏长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苏长笙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神采,而后却慢慢消散。
穆晟奕终于追上了苏长笙他们,挡住了车马行进的去路。
护送的侍卫都认识穆晟奕,不敢拦他,让他轻易地上了马车。
红袖如老母鸡似得,伸着手臂把苏长笙挡在身后,不想让穆晟奕再接近她半分。
“我只想再跟你说会话。”穆晟奕看向低着头的苏长笙,言语中带着恳求。
“好。”也许是穆晟奕的话太过卑微,也许是苏长笙想在走之前痛痛快快把所有事都说清楚,犹豫半响,苏长笙答应了。
穆晟奕没有在意红袖下马车时狠狠瞪他的那眼,他迫不及待地坐到苏长笙身旁。
“你放心,我没有跟布泰走,”苏长笙没有对着他说,“我是贪生怕死、惜命如金,但也知道大燕的利益安危重于我的性命,我阿爹也是如此的。”
“布泰他是蒙国人,身为一个王子,天下美女唾手可得,我也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他犯不着为了我去惹你的不痛快。往深的想想,他看重的或许是我大燕丞相女儿和镇国将军夫人的身份。”
苏长笙冷静地说着事实,穆晟奕亦安安静静地听着。
“和离书,我签了。”说到着,苏长笙的声音更低了些,“一直以来,我好像没有对你说过对不起。是我的自私让你有了这段荒唐可笑的婚姻,对不起。”
穆晟奕想要的不是一句对不起,他想知道的是,她对他是否有感情。
“你打算怎么办?”与他和离了,拒绝了布泰,她的病要怎么办?
“阿爹已经着手再帮我找了,这次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明明白白在告示上说明,再许以千金重谢,应该成算会大一点。而且还打算联络在其余四国执行外务的同僚,让他们帮忙打听打听,估计会找到的。”
穆晟奕双手握拳,“那要是找不到呢?”
苏长笙故作不在意地说:“那就算了吧。”反正已经努力那么久了,她也累了,要是老天不肯帮她,那就听天由命吧。
即便是将来可能等死,也不愿意再回头找他吗?穆晟奕想问。
“你说的对,”苏长笙突然又说,“我是没有心的。抢了未央的意中人,不顾你的意愿在你酒中下药、色诱你,还向皇上请教对付你的法子,为了跟你同房,我什么都做了,”赌气般说着假话,“知道你不愿意了,即便知道布泰心怀不轨,也考虑过和他成亲,我时时刻刻想的都是自己的命,从来不顾忌你们的感受。”
“只要能活下来,哪怕是让我去委身于一个杀人如麻的滔天罪犯,或者一个满身脓疮的地痞乞丐,我都愿意,我就是这样贪生怕死。”
“苏长笙!”穆晟奕大声打断了她,听着她说着当日他讽刺她的话,他心痛得难以呼吸。
苏长笙低着头,眼泪顺着她脸颊滴落到她手背上。
穆晟奕看到了,伸手想帮她擦擦。
苏长笙倔强地别过脸,不愿让他看到这副落泪的样子,免得他以为她在求他同情。
“小姐,十里坡到了!”马车外传来红袖的声音。
苏长笙慌乱地擦拭着眼泪,“十里坡到了,我们就再次别过吧。”以后,后会无期。
十里坡是进入梵阳城的必经之路,送行的人都会在这里告别。
穆晟奕置若罔闻,他知道今日要是一别,以后他们就再无见面的机会,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
挽留的话还没说出,穆晟奕警觉地听到车队后传来几声轻不可闻的金属声,习武之人一听便知道,是拔刀的声音,而且听这动静,来者人数不少。
没来得及思考荒郊野外为何会有为数不少的习武之人,就听见刀刃破风声快速逼近这小小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