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了多天,兴许是老天爷憋闷太久的缘故,这场大雪一下便一发不可收拾,顷刻间将山川大地点缀的银装素裹,好似披上一层棉被。
梵羽和西门如兰两人被大雪所阻,尽管距离阳谷县县城只有一里多地,但却难以前行,不得不到土地庙暂避风雪。
梵羽从庙前的积雪中扒出一些枯枝败叶,幸而雪前天气干燥,加之气温较低,雪落之后没有立刻融化,那柴火倒也干燥,没费什么力气便引燃了。
“往年的雪也是这么大吗?”梵羽一边弹着身上的雪花,一边问道。
他自问观雪无数,但像今天这么大的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见度只有身边的几米范围,放到后世,绝对可以称之为雪灾了。
西门如兰听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梵羽立即醒悟,忙又道:“我之前受伤的事,想必你后来也知道了,伤势痊愈之后,忘掉了很多事情。”
西门如兰看着他,点点头。梵羽受伤的事她后来才知道,只是受伤的原因却令她心中五味杂陈。
那次哥哥西门庆与潘金莲偷情,被他捉奸在床,哥哥恼羞之怒下将他暴打一顿,差点害他丢掉性命这样的奇耻大辱,对于任何男子都是难以磨灭的,而眼前之人却是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人呢?
西门如兰这样想着,越想越是想不通,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看不透的男子,一眨不眨的。
“呃虽然我长的丑,脸皮厚,但是被你这样看,也会不好意思的。”梵羽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尖。
以自己目前这副“鬼见愁”的尊荣,但凡被女子盯着看,首先说明这个姑娘比较胆大,不怕做恶梦,其次说明自己丑的太有个性,对方可以肆无忌惮的欣赏而不必背负什么男女之防。
梵羽苦笑着,自己吸引女人最大之处恐怕如柳婶所言,即便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脱得赤条条的站在自己跟前,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所以跟自己相处,根本不会产生什么流言蜚语,或许这才是西门如兰肯接近自己的原因吧。
西门如兰“啊”的一声回过神来,俏脸不由得一红,急道:“没、没什么。”
说着,慌忙的低下头。无论古今,这样直勾勾盯着一个不是很熟的异性打量,都是十分冒昧的。
梵羽重复一遍道:“什么没什么?我刚才问你,咱们这每年都是这么大雪吗?”
西门如兰道:“是啊,往年冬天也是如此,民谚说得好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瑞雪兆丰年嘛!”
梵羽望着那鹅毛大雪,心绪不是很高,喃喃道:“瑞雪兆丰年吗?”
西门如兰应声道:“难道不是么?”
梵羽脑海中浮现出古今中外文人墨客对于雪花的描写,似乎清一色赞美它的高洁无瑕,失意之人会以雪花的无根飘落来映射己身,真正体会到雪天之苦的怕也只有白乐天那句“心忧炭贱愿天寒”了,于是轻吟道:“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西门如兰奇怪的看着他,眼前这个男子真的是特立独行,读书人向来喜爱雪花,以它的纤尘不染来比喻自己性情高洁,而他非但不见丝毫的兴致,反而肃穆异常的说什么“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要有怎样的经历,才能磨砺出这样的老成持重呢?
不过,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便被西门如兰掐灭了,她可是记得,当初两人比试武艺的时候,对方是何等的无耻轻浮或许也恰恰因为梵羽的两面性,她才会觉得这人很神秘,让人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庙中沉默了下来,很安静,仿佛可以听到外面的雪落声,梵羽百无聊赖的用树枝拨弄着火堆,时而抬头看着外面,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着什么。
“你我被大雪困在这土地庙中也算是一桩奇遇了,要不咱们每人在这里题一首诗,如何?”西门如兰率先开口打破了庙中的尴尬气氛。
梵羽愣了下,他虽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但毕竟不像古人那般,每日经受诗词歌赋的耳濡目染,几乎已经成了读书人的本能,信手拈来,他并不擅长作古体诗。
不过,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先天优势,就像带了一个移动的图书馆,他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考究自己诗词歌赋了。
于是笑道:“好啊!”
两人各自找了块称手的碎石,捏在手里,然后便在土地庙的石壁题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