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林墨香杳无音讯,便连在背后帮她的人也没能揪出半点痕迹来。了尘大师本定在月底的讲佛大会只能推迟。好在入了腊月,天气反倒放了晴。大雪消融,道路也清理了出来。香山寺的佛学大会重新定了日子,改在十二月初八,正是腊八节。
这日我与母亲早早便来了香山寺,然而没想到有不少人竟是来的比我们还早。离佛法会场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大伙儿便到的差不多了。有小沙弥领着一一入座。因来的都是京里的贵妇,彼此大多也都是熟识的。因此众人交头接耳聊了起来。
我这才得知了尘大师在此间的名望。这点我却是知道的甚少。
了尘大师本是江流儿,被上一任香山寺住持收留,一直在寺院长大。前任住持死后,便继承了香山寺方丈之位。虽如此,香山寺一应常务便是由其他几位师傅打理。了尘大师四处游历,入世积德。听众人所言,了尘大师行走天下三十余年,曾有过不少预言,皆一一应验。因此在佛家之中名望甚高。多少贵人想寻他问事,奈何了尘大师行踪缥缈,少有在京之时。
如此说来,了尘大师回京这段时间,恐是无人知晓的。康郡王所说的偶遇,只怕也是特例。而康郡王得了了尘大师的恩德,也并非嘴碎之人,自然不会将大师的行踪说出去。
正寻思间,了尘大师已经入场。瞧上去已是上了年纪,大约七十来岁的模样,然而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所谓的佛法会场,便是大师端坐正中,信徒们以圆形围坐,静听大师讲佛念经。
说实话,十分枯燥。我听得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母亲不悦地戳了戳我,我这才又打起精神来。
大约一个时辰,佛法结束。了尘大师一句话也没有说,起身入后堂休息。大厅中多是冲着了尘名气前来的,哪里会轻易罢休,因而开始躁动起来。有一和尚入内道:“众位稍安勿躁。师父说,天机不可泄露。但大家既然诚心来了,便会择三位有缘人入内室相见。”
诚王妃道:“不知大师要如何择有缘人?”
和尚让小沙弥端过来一只竹筒。“这竹筒内共有一百枚长签,今日来者刚好也是一百人。每人都有权选一只。抽中红底签文的便是有缘人。”
长宁公主点头:“如此说来,每人的机会都一样。拼的是运气。当真是有缘二字。如此,未抽中的,也不得有半分怨怼。”
话落,长宁公主冷艳扫到之处,众人竟皆一凛。如此,有这位长公主有言在先,香山寺和了尘大师便也不怕会有麻烦了。
小沙弥端着竹筒从众人身边一一走过。那些没能抽中的唉声叹气,却畏惧长公主的威仪不敢造次。便是诚王妃也只能狠狠一跺脚,甩袖离去。
竹筒至我面前时,已经只剩了一根。此前抽中的只有两人,长宁公主,甄婵蕊。如此一来,这最后一只必是红签无疑了。我还未伸手去拿,小沙弥已经笑着将竹筒收了道:“恭喜苏姑娘,请苏姑娘随我来。”
了尘大师的内室十分简陋,一床一茶几两蒲团。几上放着一壶茶,茶香袅袅。
“不知姑娘想问何事?”
我跪坐于大师对面,笑道:“此话是否该我问大师?不知大师有何事想对我说?”
大师微愣。我说:“信女并非不敬,只是心有疑惑。若我不曾猜错,竹筒内本来装的便只有两根红签。大师言会择三位有缘人,众人便会一致认为筒中红签当有三根。大师让小师傅将我轮到最后,如此一来,前方只有两位抽中者,最后一根众人自然都会认为是红签了,对吗?”
了尘大师念了一声佛,“姑娘聪慧!”
“如此说来,我并非是大师的有缘人,却是大师必要见之人。信女托大再猜一下,这场佛会是否为我而办?”
了尘大师但笑不语,便是默认了。
“信女曾于父母口中听闻过大师曾对信女有过批命,不知如今可还坚持当日的说法吗?”
“了尘学艺不精,能为有限,姑娘如今的命相确实让老衲看不透。但老衲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却有新的发现。”
“哦!大师请讲!”这话却是让我多了几分兴致。
“星辰异变!”
“大师认为造成星辰异变的缘由在我?不知是何等异变?”
了尘大师未答,反问道:“姑娘对我可有何求?每位进来的有缘人都可向我提一个问题,但也仅限于一个。姑娘当真要问我星辰异变吗?”
我一呆,好狡猾的和尚,想必他是不会说了。我撇撇嘴,了尘似是看到了我的小动作,笑着说:“姑娘需知,天机不可泄露。”
我无奈,想了想,问道:“大师可知若一个人神魂离体,如何使其魂魄归位?”
“以血为媒,以魂作引!”
以血为媒,血我忽然想起那晚玉佩仿佛吸食我血脉的意象,忙将怀中玉佩拿出来,“可是用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