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脸庞,比想象得还要年轻,大约比语文还要年轻两岁,二十出头的样子。 当然,学习妖精们的年纪是做不得数的,刚出生的妖精可能具有成年人的体型,活过千年的也会形如稚童。 “好久不见。” 他对你这么说,意味不明的话语让你抿了抿唇。 刚刚撞上的男生在与你互相致歉后,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似乎突然出现】【形迹可疑】的男人。 一双吊梢眼冷淡的上扬,茶色的眼珠锐利冷淡。棕褐色的碎发犹如乱草,根根如针般竖起,一如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尖锐的,带刺的,只是姿态随意地站着,却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又或者经验老道的猎手,充斥着校园格格不入的澄澈野性。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你问道。 眸光交错,男人立时会意:“我来应聘,校长办公室怎么走?” “请跟我来。” 周围人群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虽然依然有人困惑男人从哪里冒出的,但人总能找到办法解释自己不相信的事实。 高三占据了教学楼的四到五层,没法下去闲逛的学生们都挤在走廊里,要找到一个安静的谈话处很是困难。 你感到肩膀被拍了下,扭头看去,男人在一间空教室门口站定了。 “那门是锁——” 话音未落,只听咔哒一声,他大手往门把上一搭,也不见如何用力,大门便应声而开。 你吃力地将未出口的“的”咽了回去,抬眸觑他。 “这不就开了,嗯?” - 灯没开,雨声低微,空气黯淡潮湿。 你与突然出现的第四个学习妖精相隔着大半个教室的距离,抱臂而立。 男人背倚着窗框,姿态慵懒,只有一双黑白分明、格外摄人的眸子看得清晰,幽幽的,如野狼。 你在打量他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陌生危险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你身上。 这样近乎对峙般的氛围,被打火机的脆响打破了。 火光一闪而过,烟草味在教室内弥散开,你皱起眉: “学校里不许抽烟。” “唔。” 那人闷闷地应了声,烟蒂的微光却没有熄灭,你耐着性子等了几秒,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夺过烟头摁灭。 “……你也是?” 呼吸间是烟草的气味,让你感到误闯入别人的领地,退后几步,以手掩鼻问道。 在晦暗的视野里,你看到那人点了点头。 你揉了揉额角:“你想做什么,我还要准备高考呢,总不至于要我跟你打篮球吧?!” 显然你的幽默细胞并不出众,对方非但没有笑,反而耿直地点了点头:“如果你高兴的话,我没问题。” 他勾起一边唇角,慵懒地吐出未尽的青烟。 - 体育,长得凶还抽烟,除了一身腱子肉与可怕的手劲,完全不符合你对“体育”健康的幻想。 但至少,他跟你没有交流障碍。 你再三申明重心要放在学习上、不会跟着他打篮球垒球乒乓球后,体育“啧”了一声,语气无所谓地说:“那就训练你800米吧,拿个名次不是问题。” “哦。” 你很冷漠地答应了以后,才觉出不对味来。 ——这不对啊,你只是重在参与,和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过完最后一个运动会啊? ——谁要和这个看起来就很凶的魔鬼教练练习啊?! 将你从尴尬的氛围中解救出来的,是突然亮起的灯光。 白花花的光线忽得刺破黑暗,正对光源的体育眼眸微眯,身体像豹一般弓起,朝向门口。 “找到你了,凛小姐。” 你转过身,语文一身白大褂,在强光下白得炫目, “关于你们班上某位同学的病症,我想和你交流一下,不过现在看来……” 语文若有所思地望了眼体育,挑起眉:“我们放学后再聊?” “不,你们随意。” 体育说着,紧了紧上衣的皮夹克,戴上兜帽,就往教室外走去,路过语文的时候,拍了下校医的肩膀,语气熟稔地交待道, “晚饭不用等我了。” - 体育的出现与离开都非常短暂,短暂到都没让你感到心绪上的波动。 你对这门新出现的学科第一印象不算差——这可能是因为在英语的打击下,你的适应力得到了质的突破。 “关于那名同学的病症,我个人认为处理不当会引发严重后果,请提起重视听我讲。” 语文开口了,声音波澜不惊。 你拍了拍校服的衬衫,试图将萦绕于周身的烟草味给振落掉,不过这显然是徒劳无功的,试了两次后,你无奈地抬起头,向语文提问: “两个问题:” “请讲。” “第一,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学科间除非主动屏蔽,都可以做到互相感应。”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数学看到语文那么惊讶了,肯定是任性地屏蔽掉了。 你点了点头,又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我是班长,不是生活委员,也不是班主任,同学生病了我很乐意帮忙,但是,为什么你要先找我?” 你仰视着神色清冷、目光浅淡的语文, “语文先生,从你昨天对待英语就职的态度上来看,并不是很在乎我同学的死活吧?” 你并不打算掩饰你语气中的不满,语文周身顽固不化的寒气也没让你退缩, “你早就知道英语身上的潜在危险,非但没有跟我指出,反而试图误导我放松警惕,如果不是那些警示短信让我追问下去,你是不是要等事情发生后再告诉我呢?” “我并没有误导你。” “这不是重点!” 你以比他更坚决的气势回击道。 “重点是:你现界的这几天,从未对除我以外的人类个体,抱持任何【友善】。” 既然选择相信这些妖精是自己召唤出来的,那你就必须对他们在人间的行为负责任。 就像语文以前对你的学习方案坦率质疑一样,你也决定指出语文异样的态度——就像不能无视数学作为学生的任性狂妄,不能无视英语作为教师的单纯浅薄——作为校医的语文,如果出现问题,那对学生而言也是隐患。 “英语对几乎所有无害者都抱持善意,数学是讲义气的小混蛋,体育我还不了解,而你,我最开始以为你是最可靠的存在,可渐渐我发现了:” 在死一般的安静中,语文眸中的冰层裂开了, “你根本,完全不在乎人类吧?” 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语气近乎冷酷地宣布道,面上却万分平静。 那是一种,与处变不惊的语文极其相似的,平静表情。 然而你并没有察觉到你们相似又相斥的气场,只是在语文沉默几秒,以笃定的姿态,接下去说道: “我问完了,语文先生没法回答的话,现在,请先告诉我那名同学发生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