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从薛大夫人缓缓扫过,扫过了所有的人,便落在了薛凊身上,猛地睁大眼,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薛凊的背后,本该平展的锦衣布满了褶皱,原本被金冠束起的头发更是有些散乱。任谁看了,都会知道,这是才从床上起来的。
薛凊脸上闪过尴尬,他在京中素来有些风流之名,但自问再如何糊涂,也不会染指良家女子,更何况对方是一品的侯夫人了。
“你们你们晋阳侯府,欺人太甚!”母亲泪水落了下来,凄厉喊道。
苍凛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似前朝那般严苛,然而,女子名节却也重逾性命。她来侯府做客,竟在这里被人算计了!
“沐夫人,此事,我晋阳侯府定然会给你个交代。”老太太沉声道,眼睛里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知老太太要如何给我母亲,给永城侯府交代?”我站到母亲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冷笑道,“我母亲受邀来做客,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要怎样给她交代?给她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此事尚未明了,你怎么就能肯定是我们侯府的问题?”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侍女见我竟然顶撞,颇感不服气,当即喝道,“我家老太太,最是公正不过,还请沐小姐你说话客气一些!”
“阿朱,不得无礼。”老太太喝道。
名叫阿朱的侍女咬了咬牙,应了一声是,退到了后边。
我心中陡然升起了怒火,才要开口,对面的薛大夫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着实有些大,将她身边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就是我做的,你待怎样?”薛大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的嚣张,笑的张狂,“你们永城侯府算个什么?放眼整个京城,连个二流世家都算不上,敢和我们晋阳侯府相比?我就算计了你又如何?给你喂了迷药,把你丫鬟关了起来,还亲自带着人来捉奸,你能怎么样呢?横竖你跟别的男人都躺在了一张床上,还有个什么名节可言?就算我算计了你,你名声还不是照样臭了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快,竟让人连半分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我皱了皱眉,抬头看去,就见萧厉眼中红光一闪,对我轻轻眨了眨眼,竟有几分调皮之态。
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知道这是他捣的鬼,我便只站在母亲身边护着她,以免薛大夫人发起疯来伤到了她。
薛老太太先回过神来,怒声喝道:“你满嘴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又喝命身边的侍女,“大夫人发了病,快将她拉出去!”
“且慢!”
一直沉默着的薛凊忽然开口,没有看薛老太太不赞同的神色,走到薛大夫人跟前,低声问道,“大嫂,你为何要这样做?沐夫人是你表嫂,我更是叫了你多年大嫂,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薛大夫人咯咯地娇笑起来,伸手抚了抚自己白皙细腻的面颊,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波光流转,顾盼生情,娇声道,“她算个什么表嫂?明明,我和表哥一同长大。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做了永城侯夫人。我容貌比她好,比她会生儿子,比她会讨男人欢心,她凭什么占着侯夫人的位置?我在这府里劳心劳力的多少年了,连个世子夫人都没挣到!我恨,恨她呢至于小叔你,你不是素来风流么,有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侯夫人给你睡,难道你还不来感谢我?”
“疯了,疯了!”
薛老太太被气坏了,素来冷厉的脸上罕见地变得狰狞起来,甩开了侍女,走过去,劈头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了薛大夫人的脸上。
薛大夫人原本有些狂乱的目光被这一下打的清明了起来,捂着脸不知所措,“老太太,您”
“无耻的贱人!我竟然不知道,你心存龌龊这许多年!”
薛老太太厉喝,喘了口气,命“把大夫人送回去,没有我的话,不许她出屋子一步!凡她身边的人,都捆了关进柴房,等细细审了,谁跟着她做下这等阴毒的事情,都一概发卖!”
“啊,老太太,孙媳妇冤枉,冤枉啊!”薛大夫人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溜身就扯着老太太的衣襟跪了下去。只是还没有再喊出冤来,已经被侍女眼疾手快地堵了嘴,拖了出去。
母亲已经惊呆了,薛大夫人也是老夫人的侄女,只是不如二夫人那般在永城侯府里长大。她从未听说过,薛大夫人竟是心仪我的父亲。或许,还有些不解,以如今晋阳侯府之势,怎么看都比永城侯府这个空头爵位要强啊。怎么就傻到嫉妒到要毁她名节的地步呢?
“娘,没事了。”我捏了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里一片冰凉,轻声安慰道。
母亲怔怔地看了看我,含着泪点了点头。
我侧首对萧厉感激一笑,却没有看到,人群里的叶天行,瞬间阴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