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王妈妈垂首福了福,我不卑不亢道,“只是奴婢想着,大小姐为了这块牌匾兴师动众,想来是极为注重规矩之人。既然是这样,您也该知道,这父母身边的人,原本就该有几分的体面尊重。便是一时有了错处,也该叫给长辈去处置。您若是亲自动手,一来失了身份。这二来嘛,也是对长辈的不敬。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挡着了白蓉蓉。
倒也是个忠心的。
只不过,不是对我忠心。
我摇摇头,“你说了一大套,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看不惯这关雎二字,就是要将它摘了砸了,你又能奈我何?”
王妈妈这次是眉头深皱了,猛然抬起眼,眼中精光四射,盯着我沉声道:“难道大小姐就不怕人说您不敬侯爷?传到外边去,只怕对您的名声也不大好吧?”
我嫣然一笑,“除了你们主仆四个,这里都是我的人。若是这事情有半点风声传到府外去,我也只说是你们故意去败坏我的名声了。到时候,我只跟你们说话,少不得再砸一次。”
说着,大喝一声,“石榴!”
石榴大脚丫子往前一迈,站到了我前边,比王妈妈足足高出两头半,更宽了好几圈儿。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往前一顶,就把王妈妈顶得后退了两步,险些踩到白蓉蓉。
“哼,老东西”
石榴学着方才海棠的样子,抬起下巴斜睨着扫了一眼脸色发沉的王妈妈,呸了一声,眯起眼睛瞧了瞧那块匾额。深深吸了口气,哈地一声大叫,往前助跑了几步,竟然窜起了老高,直接用手将那匾捶了下来!
真正的捶,匾额啪嗒一声,落在了台阶上。
石榴又是一声大喝,尺来长的大脚一跺,匾额便断做了两截。
“你,你好大的胆子!”白蓉蓉一声尖叫,若不是被两个丫鬟死死拉住,恐怕就要冲过去了。
正在这时,外边脚步声传来,一道披着狐皮大氅的身影走了进来。白蓉蓉一见,悲声叫道:“容郎!”
挣脱了丫鬟的手小跑着过去,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一把接住了白蓉蓉纤细的身子,抬头瞧见了我,皱眉喝道,“这怎么回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郎,容郎”白蓉蓉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襟,摇头哭道,“她大小姐无端端带人来砸了我的院子,我容郎为我做主!”
父亲也看到了被踩断了的匾额,面上就是一变,怒道:“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你的教养呢,你读的书呢,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是侯府的嫡长女,是永城侯府这一代的脸面。便是老夫人再如何不喜欢我,外人跟前也要尽力维护我的尊严体面,因为我代表着永城侯。而我的父亲,竟然为了一个贱妾,如此辱骂我?
若是没有重生的我,只怕伤心的立时死了的心都有!
“父亲跟我说教养?”我怒极反笑,“我的教养难道不是跟父亲学的?贱妾,父亲都能赏她关雎之名,我倒要问问您,将我母亲置于何地?再看看你宠爱的这位白姨娘,穿红戴金,可有半分做妾的规矩?这是她自己的无知呢,还是父亲的纵容呢?您现下来跟我讲规矩?好,我就按照规矩,做给您看!”
“来人,去这梨香苑里边给我仔细搜仔细找,凡红色的东西,无论衣裳锦帐被子,哪怕是包袱皮,全都给我撕了!一凡有赤金的,尤其那些凤钗凤簪,全部踩折了折断了,半分的不留!也叫咱们这位白姨娘,知道知道,什么是做妾的规矩!”
“谁敢!”父亲脸色已经不是一句发怒可以形容,厉声喝道,“反了你们了!谁敢动一下,立时发卖出去!”
“她们都是宁国公府的人,父亲还管不到!去,立刻砸!”
“是!”二十来人齐刷刷大声应道,就往小楼里冲,石榴打头儿,海棠忍冬留在我身边护着我。
王妈妈和侍书侍琴拼命堵着门拦,又哪里拦得住呢?
被石榴左右一扒拉,三个人摔的摔,倒的倒,众人趁机就进了小楼,里边顿时传出了沸反盈天的打砸声。
“不!”
白蓉蓉一声悲啼,不知是气还是伤心的,身子颤抖,哭叫,“侯爷,侯爷!”
“孽障!”父亲放开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跟前,面色阴沉似水,额头上青筋暴起,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跪下!”他咬牙切齿喝道,高高抬起了手,照着我的脸便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