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滨被安排到门口迎宾,他穿着宝蓝色纹云锦衣,比平日里庄重了许多,只是那薄唇微珉,泄露了几分无奈。 这个时候与顾家交好的人家已经提前到了,顾滨就像个柱子一样,并不上前,只站着点头行礼。 那些个从马车上下来的贵女大多盛装打扮面带羞涩,顾滨面色不改,心下微冷,只身子站的愈发的正了。 “表哥。”一个愉悦的声音响起,顾滨自动忽略了。 “表哥。”那声音愈发近了,顾滨皱皱眉:谁家的小姑娘如此聒噪。 那声音却不依不饶,顾滨不耐的转头,却见是个陌生的小姑娘,就将头转了回去,谁知那小姑娘却凑到了顾滨面前,顾滨暗道奇怪:难不成是叫我? 果然那小姑娘接着就说:”表哥,我是菡萏啊。“见顾滨还一脸茫然就又上前一步,抓着顾滨的袖口接着道:“前几日在宫里我们还见过呢。”那声音带了些控诉。 顾滨:“......”不着痕迹的抽回袖口。 “菡萏,不得无礼。”一群人走了过来。 顾滨认出了那一行人里有一个妇人是他母亲的远房表姐,想必这小姑娘就是这妇人的女儿了,熟知那小姑娘却叫那妇人二伯母,顾滨都有些懵了,按道理说倒也可以叫上一句表哥,但这关系未免也太远了些,且那小姑娘叫的如此亲密,令顾滨都没反应过来。 那妇人是程家二奶奶,今日带来了盛装打扮的小姑子,那心思一目了然,顾滨看到她旁边娇羞的女子眉头就没舒展过,偏那程二奶奶还状似亲密的拉过顾滨的手臂,向着顾滨介绍众人。 怨不得芳嫔进宫不久就颇受盛宠,这程家女儿长得都很柔弱,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了,这样的女子最易让男人生出保护欲,而顾滨显然不在那些男人行列之中,他...还只是个少年。 顾滨脸色发沉,偏程二奶奶用了些力,顾滨十分不耐,但也无计可施。 “小哥哥。” 听到这个声音顾滨甚至带了些欣喜的回头,祝府马车已经停下了,而祝洛箐显然是第一个下来的,而且一下马车就直奔这边。 顾滨忽的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挣开拉着自己的手,告了罪就头也不回的走向祝洛箐。 像怕后面那群人看出破绽一样,顾滨甚至伸手拉着祝洛箐的手:“老夫人可是来了,你们应该是不认得路吧,我给你们带路。” 祝洛箐一脸的茫然:小哥哥今日怎么变得如此...不一样,况且祖母说了和顾家老安人关系好,这将军府再熟悉不过了...... 程菡萏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微低下头,眼睛里写满了失望。 祝老太太一下车就见顾滨牵着孙女的手,不由满意地笑了,当下开口:”滨儿真是长高不少,如此俊俏倒似个小大人般。“ 顾滨听不得打趣,耳根微微发红,给祝老太太行了礼就要带着几人进屋。 七斤满脸疑惑:说好的站两个时辰呢?这怎么就牵着人家小姑娘进去了? 祝老太太带着一家子来给老姐妹撑场子,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侍妾姨娘。 其余几辆祝家的马车也听稳了,女眷陆续下车,跟在祝老太太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程家人面前过去。 祝老太太其实眼尾扫到了程家人在与她打招呼,但是她心里不喜程家,原因无他,只是觉得程家女儿脆弱的紧,她怕一不小心就吓到了她们,毕竟宫里的那位可不就是经常被吓到。祝家儿媳见婆母没有理会程家,自然也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的走过。 程家众人脸色均不太好,但也无计可施,谁让他们程家式微呢。 待到了老安人面前,顾滨还没松开祝洛箐的手,其实只是那手太软,似无骨般,握着握着也就忘记了松开。 老安人是看到了,面上乐呵呵的,心里道:还是孙子有本事,这么小都知道把握时机找媳妇,不像儿子,唉,想起儿子她就头疼。 顾滨见祖母一直在看他的手,下意识一握,咦?软软的。 “小哥哥,你抓疼我了。”低头见祝洛箐白嫩的脸沁出了红晕,顾滨下意识的松手,心下懊恼,怎地就牵着她的手了。 老安人与老姐妹见面抑制不住的激动,拉着祝老太太坐下,两家虽离得不远,但这几年两家都有不少琐事,两人也不得闲好好聚上一聚,今日一见确有不少话想说。 毕竟老安人要主持晚宴,此时就算有再多话也只能忍些了。 老安人指着祝洛箐两姐妹对祝老太太道:”这便是你家里的双生花了吧,长得真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祝老太太笑着点头,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祝洛箐两姐妹上前行礼,各得了成色差不多的络缨宝圈。祝家其他女儿也跟着上前行礼,老安人也都一一行赏。 老安人与祝老太太兴致勃勃的聊着,晚辈们在一旁听着,倒也和谐的紧。 顾滨心里却是很是不耐,在老安人喝茶的空隙上前告罪道是要去外宴看看,老安人一看四周有不少人都落座了,也不忙着与祝老太太聊天了,毕竟将军府没个女主人,她虽年纪大了但也不能倚老卖老,还是要好生招待一下来宾,况且这些人中可能有她未来的儿媳,想到这老安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顾滨本是应该待在外宴的,这内宴通常都是女子呆的,但老安人心里有想法,就让他先去看看外宴,待开饭再来内宴。 由于天色沉了,逛园子也不方便,所以为了打发时间,就在宴席旁边搭了个戏台。 老安人把戏折子递给几位老姐妹,其实本不需递给张学士夫人,但谁让她家有个待嫁的闺女呢,看那女孩安静的坐着眼里却织满了期待与羞涩,老安人满意的点点头,张学士家似乎有意,否则平时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张家怎么突然就到访了,且这姑娘满脸羞涩,一看就是心动了的,老安人更加满意了。 临饭点顾将军才回府,下人来通传时恰好顾滨回来,老安人怕儿子不肯来内宅,是以特意让孙子去叫。 果然,一刻钟后,父子两人并肩而来,只顾将军脸上没带丝毫喜意,老安人叫他来本就是让他看看有没有看的上的姑娘,当然也有让姑娘相看相看他的意思,如今顾将军板着脸,不少姑娘都被这气势吓得不敢抬头,当然也有如张家女儿一样满脸春意的。 老安人见儿子这副模样不由心急,只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只得让儿子到跟前才开口:“如今众人都是为了给你洗尘,你这板着脸的也不怕吓到人。” 话音刚落,顾安南身边的随从就过来了,道是外厅喊着要顾将军去,老安人也无法,只得放人,毕竟外宴坐着的可能有未来的亲家公。 顾安南告了罪就离开了,没有丝毫留恋,只转身时眼尾扫到宋妤婉滞了一瞬,宋妤婉此刻只正理着大女儿的鬓发,目光似水,恬静优雅。 待开饭了老安人又唤人加了几张凳子碗筷,请了祝洛箐两姐妹,张学士家独女和其他两位姑娘,还道是这一桌都是老太婆子没有生气才加的人,在座的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今天晚宴的主要目的,当下也都没有多言。 桌上只有顾滨一个男子,但他也还未及冠,看着也就是半大孩子,是以不必避嫌,恰祝洛箐就坐在他旁边,弄得他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坏上几分。‘ 老安人让顾滨坐内宴本就有让他长长眼的意思,毕竟这是顾家的独孙,儿媳妇可没孙子重要。若是顾滨一口不乐意兴许老安人便不会办这晚宴,但显然顾家父子都倔强的紧,虽意识里是拒绝的,但嘴上却没反抗,老安人索性只当没看出来,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 本顾滨就不愉快,偏张学士女儿张怡安还用公筷给他和祝家姐妹夹菜,奈何祖母在看着,他也不好欺负人,只得淡淡道了谢,转眼见祝洛箐吃的正香就瞪了她一眼。 祝洛箐有些迷茫,但心里觉得顾滨定是想吃她碗里的螃蟹,毕竟这季节的蟹并不饱满,只这顾家的蟹却是特意从澄阳湖里运来的,自是鲜香,想着祝洛箐忍痛把自己碟里的另一半螃蟹夹给了顾滨。 顾滨:“......” 这一切都没逃过老安人的眼,她心里暗道张家女儿果然不错,连自己这顽劣的孙子都能拿下,恩,祝家四女貌似和自家孙子挺合得来的,想到这,老安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饭毕,老安人拉着宋妤婉的手叙了好大半天,因她无女儿,就特喜欢打小就精致的宋妤婉,本想留给自家儿子当媳妇,谁知道祝家三小子下手早了一步,当时气得她好一阵子没理老姐妹。 宋妤婉回宋家的事瞒的挺严实的,是以老安人也不知道,只道是这几年宋妤婉身子骨不好,特意叫人去库房拿了好些人参燕窝等补品药材给宋妤婉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