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登机之后便带了眼罩,靠在椅背上假寐起来。 手机关机以后,整个世界都清静多了。但没飞多久,正值她迷迷糊糊快要跌入梦中之时,坐在她后面的两个姑娘的讨论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姑娘已经很小声了,但这十二个小时内,江雾实在看了、听了太多这样的关键词,因此无论如何都过滤不了。 影帝荣瀚被曝出轨性感嫩模,夜半酒店抓|胸捏|臀激|情四射…… 江雾长舒出一口气,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从相恋到结婚,荣瀚虽然一直在操好男友好老公的人设,但他遵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从来没有曝出过她的私人信息。 否则此刻的她,怕是也要和影帝先生一样,连门都不敢出了。 身后细碎的声音还在议论,无非是人设崩塌,三观尽毁,又不相信爱情了。 反倒是当事人江雾,在这讨论声中,思绪越飘越远,就像窗外的云海,薄薄的一层,轻易地聚起,又散了。 飞行的后半程,江雾总算是睡了半个好觉,落地之后,她在来接她的车上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的气色显得更好一些。 荣家大宅在A市的中心湖别墅区,这里本该是A市的著名旅游景点。越特别的地方越金贵,开发成高档别墅区以后,聚集了一批自认为清高雅致的大款业主。 荣家举家搬迁,来到了这里,从此每逢过年过节,江雾都会带上儿子,回家小住,以尽孝道。 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而来,实属少见。 但这次,她却受到了嫁到荣家以来,最尊贵的接待。 荣母站在门口的台阶下,荣父站在台阶上,等候已久。 江雾整理了下裙摆,下了车。 荣母迎了上来,声音高亮:“回来了,路上辛苦吧。” “妈,不辛苦。”江雾回道,避开了荣母来挽她胳膊的手,见荣父正看着她,便对他点了点头道,“爸。” “嗯。”荣父道,“快进屋吧,外面热得很。” 三人进了气势恢宏的独栋别墅,在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的客厅坐下,荣母把早就备好的饮料推向她,试图开一个温和的头:“C市是不是比家里还热?祺祺待得惯吗?” 江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开门见山道:“荣瀚呢?” “阿瀚在剧组呀,那个电影武打戏份多得很,他跟师傅没日没夜地学嘞。” “出了这事,他戏还拍得下去吗?”江雾说。 “这个事我可得好好说说!”荣母声音猛地拔高,神情激动,“现在这些狗仔啊,乱搞!拿了别人的钱,什么事情都编排得出来。别说阿瀚跟你感情好没那个心,他最近拍戏那么忙,连那个时间都没有啊!这些剧组的那些个导演啊指导啊都是可以作证的!” “他没打算回来吗?”江雾盯着面前的水杯,看里面一小簇起起伏伏的花茶。 “这个电影很重要呢,那种诽谤诈骗,我们不用理它,娱乐圈就是这样,”荣母挥了挥手,“没两天就过去了。” 江雾直接站起了身,从包里拿出手机往旁边走了两步:“妈,我打个电话。” 客厅很大,但江雾选择站的位置离沙发并不远。只要她不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荣父和荣母都能听清她的话。 电话是拨给荣瀚的,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接起。 荣瀚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带着点运动过后的哑,非常自然:“老婆,我刚拍完一场打戏,威亚吊得我腰真疼……” 江雾打断了他的絮叨,这一家人都一个风格,但她没必要对她出轨的丈夫客气,于是她道:“腰是威亚吊得疼?” 荣瀚顿了一下,还是用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语调说道:“可不,这场戏拍了两天了,一直过不了,张导要求特别高。” “哦~~两天了啊,那是得疼。”江雾的声音一下子严厉了起来,带着点嘲讽的笑意,“荣瀚,你知道为什么中心湖的水绿了吗?” 荣瀚不说话。 “因为我在里面洗头呀。” “老婆……”荣瀚叫了她一声。 “很快就不是了。”江雾语速很快,“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的婚前协议的话。” “什么婚前协议?!”荣母震惊地喊了一声,“小雾你在想什么呢!这种事情娱乐圈里隔段时间就出来一个,你们还能为了这个离婚吗?!” 江雾转身冲她道:“妈,我当然不会因为别人出轨跟荣瀚离婚呀。” “那个人不是荣瀚!”荣母叫道。 “那个人是你吗?”江雾问电话那头。 有一瞬间的静默,荣瀚用他那曾经迷倒万千少女的性感嗓音说道:“那一刻,不是这个深爱着你的我。” 荣影帝的机智回答,让江雾此刻有些想吐,她道:“你只有一刻啊,满足得了人家年轻小姑娘吗?” 然后,她再没有给任何人狡辩的机会,简洁利落地道:“你回来,办离婚手续。” 电话挂了以后,荣家洁白的大理石客厅里炸锅了。 江雾的态度果断又冷漠,让荣母明白了事情很难再有转圜的余地,没有劝说的余地,也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于是她高声地责骂道:“你把事情搞成这样子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和荣瀚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自从嫁进荣家,我们是让你做过一顿饭,还是扫过地洗过衣服!我们对你不薄啊!” “我没做家务,家务也不是荣瀚做的啊。”江雾挤进一句。 “雇保姆的钱是荣瀚赚的吧!”荣母一拍桌子,找到了十足十的底气,“你都快三十了,不是十七八的年轻姑娘了,出了荣家的门,你以为能过上现在这舒坦日子,还是能嫁个跟荣瀚一样好的男人?!祺祺你不要了吗!那么好的孩子你不要了吗!” 荣母说到这里,自己先哭起来。一边嘴里哽咽地喊着“造孽啊”,一边捶胸顿足地哭着荣祺的名字,荣父在一旁随着她的动作唉声叹气,连张纸巾都没有递一下。 江雾看得实在心烦,自昨天被人告知荣瀚出轨的新闻后积压在心底的火气,被这哭喊声加了一把又一把的干柴上去,不一会儿就烧得旺盛。 “妈,你别哭了!”她扬高声音喊了一声。 荣母有一瞬间的怔住,瞪着眼睛看着她,江雾说完了后半句的话:“不知道的以为荣祺怎么着了……” 荣母桌前的玻璃杯飞了过来,正是她给江雾泡的那杯花茶,她力气十足,杯子过来得迅疾猛烈,江雾侧身躲过了杯子,却没有躲过飞溅出的水花。 杯子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应声而碎,凉丝丝的水浇透了她半边背,顺着身体一滴滴往下滑落。 江雾的高跟鞋踩过脚下的碎渣,径直向荣母走去。 荣母一只手指指着她:“离了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荣祺也别想见到!有的是漂亮贤惠的女人抢着进荣家的门……” 江雾被气笑了,她正好走到了荣母面前,弯腰去拿沙发上的包时,盯着荣母的眼睛道:“好啊,让她们捡我不要的破鞋。” 荣母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看江雾的眼神越来越不可思议。江雾提了包转身便往门外走:“婚前协议里最重要的一条,谁背叛婚姻,谁放弃夫妻共同财产和孩子。” “做梦!!!”荣母声嘶力竭地喊。 江雾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妈,你要是接受不了,和爸商量一下,看是法庭见还是媒体见。” 车就停在院内,江雾往车前走的时候,听到身后屋子里一声喊:“阿瀚怎么娶了这么个贱女人啊!” 外面太阳大,江雾戴上了墨镜,司机没想到她出来的这么早,等她敲了车窗才着急忙慌地打开了车门。 车很快驶出了别墅区,司机问道:“您去哪?” “先出了这条街吧。”江雾道。 繁华的市中心路段,这个点人多车多,时不时便堵住,这条街可以走挺久。 江雾在这个时间里,认真想了想荣母的那个问题: 她怎么这么贱嫁给了荣瀚这样的男人? 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国内最好的舞蹈编导研究生导师亲自给她下了邀请函,世界巡回表演的舞团等着她加入,她年轻漂亮,皮肤能掐出水来,技艺淬得炉火纯青,身体状态稳定康健。 她本该一展宏图,去看更广阔的世界,却签了一纸婚前协约,便挽着刚晋升的影帝的胳膊,走进了婚姻的囹圄。 荣瀚事业有成娶得美娇娘锦上添花,一年得子蝉联金马,走上人生巅峰。 而她江雾嫁人生子,错过了最珍贵的机会,变成笼中金雀。 说到底,还是怪她爱慕虚荣,怪她被金玉其外迷了眼,怪她沉溺于爱情和家庭,忘了自己到底姓甚名谁。 忘了她打小立下的站上世界舞台的誓言,忘了她为梦想流的每一滴汗水,忘了那个从来不屑于阿谀奉承虚与委蛇,说话夹枪带棒刚正得如块石头的自己。 该。 江雾眼睛有些疼,车子终于驶出了拥堵的街。 她对司机道:“去机场。”然后掏出手机给荣瀚拨去了电话。 这次荣瀚接得很快,但江雾的话说得更快:“离婚的具体事宜跟我的律师联系吧,在离婚手续办妥之前,我不会再接你的私人电话。孩子的监护权一定是我的,不然到时候鱼死网破,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荣影帝你可以使劲折腾看看。” 荣瀚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江雾挂了电话,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