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守所里出来,一股热流袭到身上,我不禁蹙眉看向天空,万里无云,一点儿风都没有,不一会儿,我的衣服就粘在身上了,刚才奇迹般平静的内心又因这燥热而浮动起来。扭头看向身后,不禁扯了扯嘴角,那围墙之内的人,现在定是比这外面的阳光还要灼热。
再次赶到医院已是两个小时后了,丁芸还是坐在那里,只是手上多了一杯水,走近了一看,她旁边还有一杯。
将水杯拿起来坐到她旁边,她这才发现我已经回来,看到我手里的水,说:“这是苏医生让护士给我们倒的。”
我点了点头问:“苏医生还没有出来?”
丁芸摇了摇头,又想哭了。我按着她的手,说:“不会有事的,我们要相信苏医生,更要相信小山。”
扭头看向侧面的手术室,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殊死的搏斗,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小山,你一定要挺住。
除了心里有些难受,我更多的是相信,因为这是一个机会,不像露露,她连机会都没有,只要在抢救,说明还有生的希望。
我给祥嫂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准备一些清淡的粥,之后就跟丁芸相偎着坐在这里,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祥嫂将粥送来的时候,小山还没有出来,我看丁芸实在很疲惫了,就让她去休息,可她不去,正好祥嫂说给我们也带了饭。我想了想,就地打开,逼着丁芸吃了些,而我自己吃的时候,真是食不知味,也吃的不多。祥嫂叹了口气,嘱咐我们等下最好去休息一下,不然身体吃不消。
不知道过了多久,祥嫂走了,天也渐渐黑了下来,而丁芸在靠在我肩上时,不小心睡着了,睫毛上还湿湿的一片。
小山仍然没有出来。他在里面已经六个小时了,我的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
终于,大门打开,丁芸一下惊醒,她僵直了一下,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我跟她一起大步来到门口。
“怎么样苏医生?”
话虽然是我问的,可丁芸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攥紧,我知道她有多么的紧张。
此时苏晓东取下头上的帽子,一边用手抹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笑着回我们:“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活着的。”
听到是活着,我跟丁芸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苏晓东说:“因为进行了两个手术,所以时间比较长,让你们担心了。”
最后,他的眼睛看向我,说:“我答应你的就一定能做到。”
我点着头,带着眼泪回他:“谢谢你。”
这时丁芸也弯腰向他鞠躬,连声跟他说着谢谢,苏晓东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事没事,你们先进去看看吧,病房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我等下过来看你们,然后跟你们讲讲具体的情况。”
一看到病床上正在挂着水的小山,丁芸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眼泪从她手指那里流出来。
小山的一只眼睛用纱布绑着,此时只能看到另一只眼睛,而我担心的右腿膝盖,此时也是被绑得粗粗的,虽然穿着病号服,但依然看得出来。
不过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我赶紧跟丁芸说:“你看,小山现在睡着了,脸也没那么白了,说明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正常的,快别哭了,不然等下他醒来看到你这两个核桃眼,该笑你丑了。”
听我这么说,丁芸赶紧不哭了,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病房是苏医生安排的,当然是最好的,就跟公寓一样,什么都有。我不禁感慨,医院里有人就是好办事。
安顿好一切后,丁芸就守在小山床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我一看是阿凡,看了眼小山和丁芸,就出去接听。
刚一接上,那边就传来阿凡抱怨的声音:“天哪,你的手机可真难打,你在哪儿呢?”
虽然我认定小山的事不是他做的,但现在心情也不是很好,所以语气也跟着不好:“在医院。”
一听在医院,他那边也正经起来:“怎么了你?”
“不是我,是我朋友。”我蹙眉道,“找我什么事?”
见我语气不好,可能也觉得打得不是时候,不过还是说:“我明天过生日,他们晚上给我办生日会,你看我也没什么朋友,就想找你来凑凑热闹,可你的电话到现在才打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也比较没落,听着就是让人感觉可怜兮兮的。
提起生日,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秦超帮我过,后来在会所的四年,没人知道我的生日,可在看别人过生日的时候,我总是会感到寂寞。跟顾琛在一起后,是他记着我的生日。虽然不是特别重要的日子,但有人陪着你一起过,你就觉得你是不被遗忘的,还有人在关注你。
此是阿凡让我感觉,他是希望我过去的。
我差点就冲动地说我会过去,可跟阿凡相比,小山当然要重要得多,我对阿凡,只是同命相怜。
于是我在电话这边露出一些笑容来,跟他说:“不好意思,医院里信号不好。明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听我这么一说,他没有开心,而是问道:“那你不过来了?”
我说:“以后还有机会。”
“可是我想你过来。路遥,在海城,我只有你一个朋友。虽然会所里哥们儿跟我关系也不差,但真正交心的只有你一个。”
他这么说。真是让我动容。
我能理解那种没有朋友的孤独感,和跟朋友交心的愉悦感。
“对不起阿凡,这两天实在去不了,我在医院。”
我跟他强调我在医院,希望他理解,他那边也顿了一下,然后问我:“医院里是你什么人,这么重要?”
我笑道:“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说重不重要?”
默了一会儿后,他叹了一口气,说:“真是让人伤心。那你好好照顾他吧,不过,我得到消息。过两天傅琴会来会所里谈生意,你要不要来给我撑腰?”
我不禁好笑道:“哈,找人撑腰你应该找你的凌姐啊。”
可他说:“她出差了,哪能找到她啊。再说了,我能看得出来,那个傅琴有点含糊你。”
想到一个月前,傅琴说,让我们等着,难道她这次来是借着谈生意想要给我们什么难看?
顿时,我犹豫了下,说:“到时候再说吧,我有空就过去。”
小山这一晚睡得比较安稳,我跟丁芸轮流看守着,苏晓东也时不时地过来看看,并没有什么事。
第二天早上,我回别墅拿些小山和丁芸能穿的衣服,因为她不想离开,那就只能将就着穿我们的。
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我下意识地觉得是顾琛,然后属于他的气味一下子传过来,我有些惊喜地扭头,果然是他!
可他什么都不说,直接上来就吻我,我忘情地回应着他。
双手抱着他的腰时,虽然还是跟平常一样健硕有力,但总感觉瘦了不少,我一下拧眉想要推开他,可他箍得紧,根本不让我有其他动作,声线沙哑地出声,又有些隐忍的情感:“别动。”
像被施了魔咒一般,我听话地任他索取。当我们坦诚相对时,我才发现他真的瘦了不少,忽然心疼起来:“顾琛,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想你想的。”
他出其不意地挺入,让我蹙眉闷声,很快就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他又是问道:“你嫌我瘦?”
我愣了一下,哪里是嫌他瘦,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此刻我不说话,他却故意要让我说,当我说话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又是故意,故意要听我的支离破碎。
“说,是不是?”
“不,不是的。”
我压低了身子,在我耳边吹着气,痒得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不是什么?”
我紧紧地抓住他,仿佛一松开他就要离去:“我没有嫌你瘦,只是。”
“只是什么?”
他吻着我不肯松开,挑眉道:“只是什么?”
身体还是紧紧地贴合,这个男人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引我说话,我无奈道:“只是忽然发现你瘦了,有些心疼。”
他一个用力,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他再次深吻住。
这个早上,在顾琛的别墅里充满了绚丽的色彩。
只是,他难得的露出了疲惫之色,将我揽到怀里,歉意道:“是不是没满足?”
不是我没满足,而是换作平时,他此时一定还是将我压住,做他喜欢的事,毕竟多日未见。他的热情在那,可却显得有些无力,额上的汗珠也是大颗大颗的流。
我回抱着他,一边用手帮他擦着汗,一边说道:“很满足。如果你还想,我们晚上再来,或是明天,等你休息好了,好不好?”
他却是喃喃了一句:“明天?我们还有多少个明天?”
我顿了一下,以为他是故意问着我好玩,我说:“我们还有数不通的明天。”
躺了一会儿后,我必须要起床了,可等我再看他时。却发现他竟然睡着了。我不禁愣了一下,真的是第一次发现他累到睡着的。
我想,一定是跟他刚从国外回来,倒时差的原因。
等我都收拾好,准备要走时,我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他一下抓住我的手,出声:“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看他还是很累的样子,我说:“不用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等明天什么时候再过去也可以。小山已经脱离危险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