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秋天,临安城外,万物萧索,满是苍凉。
大批车马和士兵在城外等候,他们都是负责护送长公主。
几个月前,东仪北边的漠北国特派使者与傅之阳共议两国交好之事,并拿出了两百年多前,两国皇帝共同拟定的诏书,求娶长公主傅柔。
韩子安还记得那日,太祖诏书拿出来的那刻,傅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诏书上面是太祖皇帝许诺当时漠北王一个承诺,无外乎是若漠北有难,东仪支援,又亦是两国修好之事。
这份诏书被漠北藏了两百多年,一直未能来东仪兑现,韩子安也想是漠北在等着一个时机,许是拓展疆土时,让东仪支援他们,未曾想过,是为了现在的娶妻一事。
韩子安当日也在朝中,漠北派来的使者以诏书压傅之阳,逼他兑现这一份承诺。
“东仪怕不是想违背东仪太祖皇帝的遗诏?”使者生的极为俊美,贵气十足,此时站在朝中,竟无人敢反驳他。
“不知为何漠北要突然求娶我东仪长公主?”见不得傅柔那双泛泪的眼睛,韩子安叹了口气,站出来质问漠北使者。
而使者见来人是韩子安,也不收敛,道:“自是漠北王觉得这东仪长公主才容兼备,倾慕许久,才来求娶。”
闻言,韩子安暗暗皱眉,依他来看,这使者与漠北王定十分亲近,也许他就是漠北王本人。
韩子安也听闻过这漠北王,是漠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年仅二十五岁,上位时不过二十岁,就以铁血手段镇压了漠北内部的叛乱,并使漠北国力日益强盛。
“这,我东仪自是不敢违背太祖皇帝的遗诏,但东仪皇室也自有祖训,不得逼迫下嫁娶亲。”
韩子安知道傅柔不会想出嫁的,他只能帮她一把,但这使者,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那就请公主来决定,我这还有漠北王给予公主的手喻。”然而这使者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避开韩子安,直接让傅柔来决定。
傅柔上前接过手喻,手微微颤抖地打开,入眼的那刻,神色震惊,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使者。
“公主?”轻唤一声傅柔,韩子安不知那手喻写的是什么,但他能猜到,傅柔只怕是会答应。
“本宫,嫁便是了。”
许久,傅柔才幽幽说出这句,连傅之阳也惊讶地看着傅柔,没想到她会答应。
出嫁那日,傅柔特意让护送的队伍等候,她穿着一身红衣,那是她的嫁衣,曾经她以为她会穿着这身嫁给面前的这个人,却不料命运弄人。
“我今日,只想再来问你一句,可曾喜欢过我。”
傅柔与韩子安相对而坐,桌上放着的是傅柔特意让人准备的酒。
“子安知公主这么多年来的心意,虽备感荣幸,却也不敢爱。”
韩子安依旧风淡云轻,而他的这副样子却是让傅柔感觉到他的无情。
“当真没有过一丝一点吗?”眸中含泪,傅柔仍不死心。
“未曾有过一丝一点喜欢。”韩子安也不想骗她,他本就是无情之人,今日肯答应傅柔来见她,也不过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
“多谢。”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傅柔自嘲一笑,举起酒杯,道:“今日是本宫出嫁的日子,还望韩候饮下这一杯酒,今日过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临安。”
“好。”
韩子安也举起酒杯,与傅柔相视,彼此都一笑,各饮下那杯酒,从此,便真的是再无瓜葛。
站在城楼之上,韩子安目送傅柔离去,他手中还有一杯酒,此刻,他举起那杯酒,对着傅柔的身影,道:“子安在此恭送公主。”
语罢,将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去,而傅柔仿佛见到一般,在车辇中,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