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香下葬之后,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老于从隔壁村请来道士,在家里焚香烧纸驱邪。
红杏低着头呆呆立着,小满披麻戴孝,也一声不吭地站在边上,家里连着的丧事使他好像也老成了许多。
生活总还要过,婆婆去了之后,小满变得寡言,家里更是冷清。
红杏天天忙里忙外地操持,也是故意要让自己一刻都没有停歇的时候,好不用去面对旁人的风言风语,也避免着和公公独处的尴尬。
忙完一天,她简单地擦洗过身子,一挨上榻,什么都顾不得想,立刻就能沉沉睡去。
这一天,在半梦半醒里,红杏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冷不丁睁开眼,就瞧见了老于那张离自己咫尺、沟壑丛生的苍老面容,他那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正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脸。
红杏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半点睡意也没了,从榻上直起身子,用棉被裹着就朝后退。
老于仍是一点点逼近,龇着一口黑黄牙齿朝她狰狞地笑,“你啊,是我拿亲闺女换回来传宗接代的,可你现在不仅克死了大春,又克死了老婆子。你得给我再生个儿子出来,这是你欠我们于家的,知道不?”
红杏含着眼泪,咬着唇,连连摇头,只是往后退,直到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老于突然又换了一副嘴脸,五官皱起,挤出两滴浑浊的老泪,“我苦啊,好媳妇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好不?”
红杏无助地颤抖着,不停摇头,眼泪扑簌簌落下,手快要把棉被揪破。
老于看她看得眼睛发直,呼吸越来越沉重急促,整个人朝她重重压过来,一股浓烈浑浊的气息使人几近作呕,偏又怎么样也推不开来。
就在她绝望到想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忽而一声闷响,老于像一个猝死的动物般从她的身上歪倒下去,一个凳子啪地一声滑落在地,猩红的血沿着他的发际流淌下来。
红杏仍在抖着,慢慢抬起眼睛,泪眼朦胧里看见男孩立在床榻边。
小满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好长一段时间,除了歪倒在床上不再动弹的老于,红杏和小满也都僵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红杏终于试探着将手伸到老于的鼻子下方,她一惊,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小满红了眼圈,如梦初醒般地上前,眼睛直直盯着再也起不来的老于,嘴唇颤抖着嗫嚅道:“我杀了阿爹,我杀了他……”
红杏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捂住男孩的嘴,拼命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小满呆呆地任她捂着,反应过来后猛地一把推搡开她,“滚开!不要碰我!”
红杏流着眼泪抱着膝盖,看着男孩费力地将老于挪下床,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扶起滚落的凳子,又找了块布巾,颤抖着擦干净老于脸上的血。
做完了这些事,小满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头埋到膝盖里,语无伦次地哽咽着:“都死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