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森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孩子,竟然对史书有如此精辟的见解,令他倒是刮目相看。不愧是林慎的孩子,她这等聪明伶俐的劲儿既有柳娘的影子,也有林慎自身的气质,即使他没有等到这个孩子。
“傅叔,我就直说了,您与我父亲交好,想必肯定知道关于他的一些事吧?”自从向谨眠得知傅怀森与自己的父亲林慎是至交好友之后,她心里恍然升起一股希望,追寻历史的路仿佛又有了方向,在尘事飘渺间她拥到了沉实的力量,于是向谨眠又有了勇气前行。
傅怀森坐了下来,眼中的怜惜已掩饰不住,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你父亲啊……他……”
“他如何?”向谨眠站在一旁,有些焦急也有些激动,经过重重跋涉,她终于有了机会去触摸历史的面纱,那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他啊,他是个豁达正直的人,官场沉浮随遇而安。你父亲总是看不惯那套作威作福的做派,又一心为百姓着想,总会谏讽那些官员,难免得罪人。有小人在背后嚼他舌根,他也不在乎,贬官便贬了。”傅怀森顿了顿,语气充满了怀念,喝了杯水继续说道,“后来啊,他在被贬的途中经过我游玩的地方,于是想找个客栈歇脚见我一面。但我当初所在的那个地方,位置偏僻,只有那一个客栈可用。恰巧在他入住后,又来了一位显赫大官,非要占了你父亲的房间,他不从,便被打了出去。后来因为那个官员势力太过强大,这事也不了了之。”
“你可知那位官员是谁吗?”向谨眠追问道。
傅怀森看向远处,手指敲打着木桌,迟迟不肯说话。他沉默了很久,才无奈说道:“如今的他做了当朝宰相,你又能拿他如何?”
向谨眠内心一震:“原来就是范吉生么?”
傅怀森点点头,幽幽叹道:“自后来,我常常梦到你父亲。心生愧疚,他是因为想来见我才住在那间客栈,世事如此弄人啊。”
“你后来虽中科举却不入官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向谨眠敏锐地抓住了什么,似乎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被一条线所串起来了。
傅怀森抬起头,看着向谨眠,似乎有些意外:“也确实相关。我替你父亲写书求情无果,便写了几篇辛辣的诗作讽刺。世人都说是我清高拒绝同伍混沌官场,殊不知是范吉生授意不许我入朝为官。如此,还不如我直接拒绝掉体面。”
向谨眠冷笑一声:“当今朝廷,虚伪至极。连拒绝都要给外人做足面子,三顾茅庐而不入,如此传出一段佳话倒也讽刺。”
“眠儿,我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但如若你想,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傅怀森语气坚定。
“好。”向谨眠忽然愉快地笑了,“此一番,不虚此行。”
等向谨眠出来时,看到外头已经有了一辆马车在等候,风轻轻吹起帘子,撩起了一角蓝色,她瞬间知晓。
与傅怀森告别后,向谨眠坐到宋言清的旁边:“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想你了。”宋言清眉眼弯弯,仿佛盛有灿烂的星河。
“胡说八道!咱俩才几天不见,你就这样油嘴滑舌。”向谨眠也跟着笑了,每次看到他,就会感受到清风霁月,一片清明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