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谨眠压根没想到宋言清被自己恶语重伤之后还能主动来找自己，惊喜、愉快的心情填充了满身，似乎有那么一丝光亮照进了灰暗的世界。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宋言清，与他拥个满怀。

宋言清也笑着抱住了她，向谨眠只感到一阵阵的安心。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没了以前总夹杂着的冷意，变得软糯了起来。

宋言清摸了摸她的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身旁的弄玉抢了话头：

“小姐可真是玩得一手以己度人，那天我家公子都快死在九重楼了，您却还想着让他去救你的手下。这不，他伤一好就赶来看您了……”

宋言清瞥了弄玉一眼，语气略带责备：“弄玉！”

弄玉委屈地闭了口，可向谨眠心里开始如同被卷起的抹布一样拧巴。自己真得错怪了宋言清，他在生死之际，而自己却还责备他冷血心肠。向谨眠满脸通红，只得埋在怀里不敢抬头看他。

愧疚如同流水般蔓延到了全身，抱着宋言清的手又紧了几分。

宋言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那人证就是被我父皇下令杀死的。你也知道，你家是税收之重，父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眼下怎么办？”向谨眠有些哽咽，泪水沾湿了宋言清胸前的衣襟。或许是因为她痛恨自己错怪了唯一对自己还不错的人，或许是这些日子让她感到压力与残酷，以至于稍微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忍不住卸下自己盔甲。

“一年一度的花魁大选又要到了，这次咱们得助力楚瑶拿到花魁。”

向谨眠擦干自己的眼泪，看到宋言清对她眨了眨眼，“我带你去个地方？”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于是，宋言清又与往常一样伸出了胳膊，向谨眠也自然而然地挽了上去。

宋言清轻功极好，即使带着一个人，行动也依旧稳当。向谨眠只觉得四周的景色在飞速倒退，傍晚的风吹到身上有些凉，秀发飘散着舞动，看京城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在身后一点点远去。

天阶夜色凉如水，梦幻的星辰铺在了穹顶，已经显露出隐隐闪烁。向谨眠觉得自己身处仙境。俗世的嘈杂都已远去，浮现在自己眼前的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带着它们特有的余香，是阳光蒸发后的芳鲜的气味。高大繁盛的树拔地而起，不时能看到几只鸟雀穿梭其间。

宋言清来到了此处的顶峰，而向谨眠也终于落地。原来，宋言清要带自己来的地方是这里。

这处不知名的小山丘是靠近京城最近的一处登高点，在之前陆陆续续来过几位文人，捕获灵感之后，也留下了几篇不朽的名篇。

高处还是有些寒冷，但也令向谨眠清明了不少。她走了几步，与土地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是自然的声音。

远眺过去，京城的星火已经汇聚成了一片，正中间则是气势威猛的皇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若看向旁处，则是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山峦叠嶂，碧潭秀影。极目到苍穹，也真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山清梦压星河。

心绪就此疏散了很多，向谨眠竟生出了一种“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感觉。

但随即想到天地之大，你我皆为蜉蝣，又感到有些悲戚和无可奈何之感。千言万语，最终她只低低地叹了口气。

“大好景色，向姑娘为何叹气呢？”其实这景色，宋言清早就看惯了，刚刚的注意力全在于向谨眠的身上。从她一开始的惊奇畅快之感，又到现在的无奈悲叹，眼波流转，烁烁似天星，一时间让宋言清无法移开目光。他不禁好奇，眼前女子内心所想到底是什么。

向谨眠抬起眸子，语气严肃而认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