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谨心所站位置正是向谨眠的视野盲区,她这一推,让白芷直接倒向了搬运的队伍。那书籍本就沉重,此刻白芷倾斜过来,那些人也慌了神,脚步不稳。其中一人重心不稳,直接跌倒在地。一个失误引发了更大的错误,那些书籍也哗啦啦地倒塌。有的散落在了地上,有的掉在了池里。
向谨心倒比她率先反应过来,随即娇声喝道:“瞧瞧你们干得好事,把我妹妹多年收藏的书籍毁成这样。白芷,你也真是的,偏偏这时候脚滑。”
向谨眠静静立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她毫不恼怒,甚至觉得这位姐姐蠢得可爱,只能想些低劣的把戏来刁难自己。
白芷立刻跪在地上,也不辩驳,低头道:“听凭小姐处置。”
见向谨眠不为所动,向谨心又用她一贯娇柔的语气蛊惑道:“妹妹,那些可都是你这么多年辛苦寻来的珍贵藏书,下人办事不利索,惩罚是应该的,妹妹不用心软。”
向谨眠也故作亲热地朝她笑道:“姐姐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在想法子吗,要不然把她赶出去吧。这等作为的奴才,待在府里也是浪费。”
向谨心一边暗自窃喜,一边拉住向谨眠的手:“妹妹要是缺人手,我这里还有几个多余的,可以给妹妹送过去。”
“多谢姐姐好意,但这些小事还是不用麻烦姐姐了。”向谨眠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又厉色面对跪在地上的白芷,严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我院里的人了。念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我库房拿些银子就走吧。”
白芷久久跪在地上没敢抬头,半晌才发出几句微弱的声音,“小姐胸襟宽旷,多谢小姐开恩。”
再抬头时,两位姐妹都已经不在了。白芷默默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又过了几日,向谨眠的住所已然安顿好。她坐在里面,门房紧闭,与站在暗处的墨鸦低语。
“你真的不能跟随白芷前去吗?”
墨鸦摇了摇头,“虽然是乌雀军的首领,但同时也是主子的侍卫,我便是不能离开主子半步的。”
“那好。你派一个年纪小的童子跟随白芷去永茶镇。”向谨眠吹了吹茶,是上好的碧螺春。柳娘走后,向木鹳看她无依无靠,心生愧疚,因此尚谨眠的吃穿用度比以前好了很多。
柳娘的丧事还要隔些日子再办,一个小小的艺伎,其实也用不上多大的排场。只是向木鹳终是不忍欺骗自己最初对柳娘的那份心动,还是吩咐下人安排了诸项事宜,比如近几日不可浓妆艳抹、不可穿着花哨。对于这份心,尚谨眠只觉惊讶,但更多的是讽刺。如若不是向木鹳对陈氏的纵容,柳娘的病也不会因此落下。当时陈氏日日给她送去滋补养品,实则暗藏慢性毒药,逼迫柳娘喝下。柳娘只顾得小向谨眠的安危,并不想再惹事,何况自己处境已经孤苦无依,只得忍气吞声,白白葬送了之后的年华。
这些东西,都是从沉璧那里听来的。向谨眠一阵揪心疼痛,母亲为了自己可做到这种地步,还偏生没有开口讲过,一阵怒火直冲脑门,全身感到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让陈氏跪在自己眼前忏悔谢罪。她瞪大眼睛,泪水在里面乱转,但向谨眠就是咬牙不让它流出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究竟背后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还有多少不能见天日的蝇营狗苟?这向府,真的宛如一个吃人的怪物。
把白芷赶出去是顺势而为,如若不是向谨心,向谨眠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派白芷到永茶镇提前做准备。她不打算阻止堤坝崩溃,她要做得是保永茶镇百姓的安全,并且她也并不打算从常规劝说他们搬家,这耗费的心神太多,还不一定能取得成功。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装神弄鬼。
这是对于愚昧百姓最好的办法,她没办法像先贤那样敬鬼神而远之,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利用起鬼神以行最大之便利。白芷稳重端庄,再依靠她前世对永茶镇的依稀记忆,总也能让白芷成为本地的神女先知。
尚谨眠忽然记起,永茶镇在不久后发生了一起大规模的偷盗事件,又想起柳娘之前所讲其中一只天竹钥的下落也在此地,她一下子警觉了起来。难不成,《天演》的事也有别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