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陡峭险滑,即便以前做过小贼、需要在各个屋顶飞檐走壁的谢簪,攀爬起峭壁来,想要跟上自己前方的夏姮依旧很吃力。 真不知丑丫头以前是作甚的,在山壁家来回腾挪的敏捷身姿,竟是丝毫也不逊于那些山野中的灵猿野鹿。 抬头望了望上面快要摸到山腰的丑丫头,再低头看看自己攀爬过的脚下,谢簪微微喘了口气,疑问道:“就这么一会功夫,莫大哥竟然就带着那冯追不见踪影了,他身边带了个人难不成会比我们爬得还快?” 此时的夏姮已经攀爬到了半山腰,眼见自己上方突兀的悬着一方凸起的石块,心中便知这是已经到了在山腹间开凿的刑讯所,上面的那块石台就是山洞前来往的踏板。 在听到谢簪传来的疑问声时,她正一脚踏在一小块微微凸起的石头上,一手抓住那方石台,,另一只手正要攀上去,突然耳中听到了这么一句问话,也漫不经心的往下看了一眼。 “这个方向的峭壁上有刑讯所,所以他们不敢从这里攀爬,就换了个地方爬,你现在当然在底下看不见他们,此路不通还不许别人换一条路……” 此时夏姮一门心思都放在救人上面,回答的也是随意,一边低声说话一边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搭在石台上,正准备脚尖一蹬,奋力跃上上方的石台…… “对呀!原来,你也知道此路不通——” 在她的头顶上方突兀地传来这么一句话。 夏姮瞬间大惊,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一只黑色绸面的靴子,悄无声息的出现,恨恨地踩住了她攀在石台上的一只手掌。 暴露了! 脑海中顿时霹雳般闪过这句话,夏姮几乎来不及仔细探查,另一只攀在石台上的手掌用力往下一摁,被踩在脚底下的手掌往外一扯,立刻就想挣脱上面的人。 可是谁也不曾料到,上面的人竟然力气奇大,她被踩在脚下的手掌拽得生疼,也没有挪动一丝一毫,另一只会懂的手臂也被上方之人瞬间攥住,一把揪了上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背叛我为你选择的道路呢?” 上面的人再次开口,声音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手腕被捉住,身体突然间被硬生生的拉高了一大截,夏姮一时挣脱不得,心中大震,猛然抬头,就看到上方之人垂下的几缕发丝。 惨白的发丝,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晃眼。 夏姮:“! ! !” 没有时间再考虑,她猛地回过头,冲着底下的谢簪大声吼道:“走——” 被韩慕这个庄主给发现了,现在能跑一个算一个! 底下的谢簪先前听见了上面的动静,心里面就觉得不对,此时突然听到夏姮猛吼了这么一嗓子,顿时明了他们是被发现了,心中不禁大嚇,浑身一颤,几乎立刻就要逃往别处。 可是他心头一转,突然又想到了上面的夏姮,颤抖的身躯居然就这么按耐住逃窜的本能,僵硬在原地,犹豫不已。 上方的夏姮又向他大喝一声,声音暴怒不已:“快滚,你想咱们仨全折在这儿吗?” 附在下方石壁上的谢簪眼瞳急缩,面色煞白的犹豫了一下子之后,还是当机立断的松开手,任由身体垂直落下,像是狡黠的野狐一般,在山壁上改换路径,瞬间逃远。 “早在南边医馆走水的时候,我就察觉出了不对,为了以防万一,一边命令张彦逮人救火,一边自己带人在刑讯所守株待兔……” 石台上的韩慕,面上一派冷漠嘲讽的表情,浅色的眼瞳中却像是翻滚的乌云雷雨,极其压抑的低头看向被自己捉住手腕的夏姮。 “我极少欣赏一个人的才华,但是你却背叛了我;我极少给予一个人信任,但是你又背叛了我;我极少给一个人第二次机会,但你还是背叛了我……” 他低头攥着夏姮的手腕,在她手臂上一转一扯,轻巧的便将臂上架着的劲弩卸了下来,然后又盯着她的眼睛笑着,一片阴冷的神色。 他说:“你说,你这样接二连三的背叛,是不是该死?” 夏姮不答,只是拼命地挣扎了一下,身躯有晚上蹿了一蹿,终于将脑袋探到了石台之上。 直到她伸出头时,才发现石台之上,不仅只有一个全身乌袍、发肤苍白的韩慕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还有一群乌压压的蒙面暗卫,正井然有序的挤在石台上,将本就不大的石台填满,每个人手中都架着一张劲弩。 每个人手中的劲弩上锋利的箭矢,此时都闪烁着凛凛的光,对准自己。 只要庄主韩慕一挥手,只在一瞬间,自己就会成为一只血淋淋的刺猬。 而此时的韩慕嘲讽的看着她,手臂抬起,像是真有这个意思。 夏姮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的手臂,眼珠一转也不转。 就在韩慕的手臂即将要落下的时候,待在他身边的一名心腹,突然眉头微皱,凑近一步低声说道:“庄主,您不是说过此人暂时不能死吗?别忘了公子契…” 听到了公子契的名字,瞬间韩慕面上更是阴郁,却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手臂,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逃窜的谢簪。 谢簪此时已经在峭壁上逃出了很远,在依稀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山壁上一跳一跳的离开,不知情的人看去,只会以为那是一只在夜间玩耍的野猴。 韩慕却不在意,只是缓缓地对着谢簪远处的背影抬起手臂。 他身后的众多暗卫,瞬间转换目标,将乌压压一片的箭矢从夏姮的脑袋上移开,齐唰唰的对准逃窜的谢簪。 “还有其他妄图逃走的人——” 韩慕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对准此人……” 就是现在! 放箭的命令还没来得及发号,夏姮顿时发狠,被韩慕踩在脚下的手掌死死地扣住石台上的缝隙,猛地往后一摁,不顾自己的手指渗血,瞬间便将找到了借力点,一把挣脱了被韩慕钳制住的手腕。 韩慕瞬间一怔,口中的命令就这么停在了舌尖,没有说出口。 夏姮血淋淋的手掌牢牢抓住石台,脚尖一蹬,瞬间跃于石台之上,站稳脚步的第一时间便是猛地抽出自己腰间的刀刃。 雪亮锋利的刀刃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径直向韩慕的喉间划去。 韩慕没有料到她在此关头竟然挣脱,一时不查,差点被她得手,在锋芒毕露的刀刃逼来时连连后退,方才紧急的避开要害。 见此,他身后众多的暗卫瞬间将劲弩调转过来,瞄准了夏姮,眼看着就要扣动扳机。 “停,她还不能死!” 韩慕大惊失色,顿时厉声喝止。 暗卫们端着自己手里的弩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先遵守命令、还是该先行保护庄主安危。 可是夏姮却没有停下,就趁着自己的余力未消,再次猛然先前跃起,将自己腰后的铁鞭一扯,手中呼啸而出。 长长的鞭影攸然袭来,铁鞭细长柔韧,钢铁而制,上面还带着小小的铁毛刺,狠狠地甩着人的脸上,便能狠狠剐下一大块血淋淋的皮肉。 站在夏姮前列的暗卫们纷纷中招,瞬间躺倒一片,捂着血淋淋的脸颊脖颈凄惨的哀嚎着,痛得满地打滚,又妨碍到了后面暗卫们的行动。 夏姮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径直要往暗卫们身后的刑讯所入口闯。 她还是没有放弃营救小白的计划。 死脑筋! 一旁的韩慕见此,瞬间明了她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手上却丝毫也没有停顿,一步窜上前去,一把揪住夏姮的后衣领。 夏姮的身形一顿,顿时停下来,一脚向自己身后之人踢过去。 韩慕一把抓住她踢过来的腿,狠狠一扯向旁边摔过去,指尖微亮的寒芒一闪,一根细小的银针出现在他的指缝间,瞬间划破了她的脚踝。 被他攥住的那条腿恰好是那条伤腿,骨头才刚刚接上不久,此时早已疼痛不堪,夏姮倒抽一口冷气,径直的被摔在了刑讯所门口,刚想要强撑着手臂爬起来,却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小腿一麻一软,顿时又倒回了地上。 她恍然一惊,突然想起,自己的这条小腿,方才被韩慕手中的银针刺中了脚踝。 不过就是小小的一根针,此时竟然已经爬不起来了。 韩慕拨开挡在她面前的暗卫,三两步走到了夏恒面前,一把揪住她肩头的衣襟提起来,浅色的眼眸中一片暴戾翻滚。 “你以为,你真的能救走那姓殷的逃出去?”他嘶声道。 “为什么不能?” 夏恒还未来得及回答,刑讯所内却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一条长矛状的物什突然从内飞出,直接穿透了门口的一名暗卫的胸膛。 那名倒霉暗卫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胸口一凉,瞬间便咽气了,只留下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滴答”流淌。 众人大惊,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背后的刑讯所。 一道雪白的人影陡然从入口处旋出来,格外矫健的一步跃至那名倒霉暗卫的身前,顺手将暗卫胸口的矛拔出,抡起矛尖甩出一个圆弧,逼退了周围的所有人。 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的就像是一道雪亮的刀锋劈开昏暗的夜色,不过就在一瞬间。 矛尖上甩出来的血珠,贱了众人一脸血点。 紧接着,就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雪色人影突然向前一步,猛地一脚蹬在韩慕的胸口,硬生生的将他从夏姮身边踢开,一把掳过下落的夏姮,直接扛在了自己肩上。 夏姮眼中瞳孔瞬间放大,惊诧道:“小白?” 韩慕也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失声道:“殷洵?” …… “莫大哥,小弟听着下面的声音好生热闹,莫不是他们去救人真的被发现了?” 远处的山癫之上,刚刚在莫阿武协助下艰难爬上来的冯追,此时脱力的望着下方,笑着说道。 “诶呀呀!我早就说了,他们偏偏不听,这不就被捉住了?只希望这些人可不要连累我们逃亡才好——” 他啧啧道,面上一副得意嘲讽之色。 旁边的莫阿武看着他小人得志的面孔,实在是有些厌烦,不想再看,便扭过头道:“把你那副嘴脸收敛点,若不是他们,只怕我们永远都逃不出来。” 冯追见他厌烦,急忙将自己脸上表情一收,谄媚道:“莫大哥说的是,不过事已至此,正好有他们为我们拖住山庄追兵,咱们是不是该趁机赶紧离开?” 他知道自己是个弱鸡,只会认一点路,若是孤身一人逃到山中,一定苟活不能,所以只能一直靠着莫阿武这棵大树,片刻也不能离开。 只是听闻此言,莫阿武又回头瞪了他一眼。 冯追赶忙解释道:“莫大哥您看,这山庄看样子已经捉到了他们,说不定追兵很快就要过来,咱们若不赶快走,到时候说不定就该被重新抓回去……” 他提到了重新抓回山庄,就算是莫阿武这个魁梧男儿,也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低下头犹豫二三,还是扭头看向北方黑黝黝的山坡,踏步而入。 冯追在他身后得意的咧嘴一笑,紧跟着他跑了。 “呸!之前你们神气什么,活该!” 在临走之前,他望着另一面陡峭的石壁,不屑又得意的啐了一口唾沫,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另一边,被冯追这是鄙夷着的夏姮一行人,则是陷入了深深的诧异之中。 小白竟是自己从刑讯所跑了出来,白衣上带了几道破损,脱去了外袍、一身贴身短打,手持一柄乌黑的矛,看样子像是从护卫手里面抢过来的,目光凛然、身上无伤、精神十足。 单手扛个夏姮就跟抗了个麻袋似的。 麻袋一样的夏姮:“……” 能换个姿势不? “殷洵!”还未等夏姮本人发问,被踢到一旁的韩慕已经厉声大喝。 “你竟是逃出来了?” 小白瞟了一眼自己肩头上一身狼狈的夏姮,面色不禁一沉,手中的矛尖直指韩慕,冷笑道:“多谢庄主这几日虽然将我关起来,却还是好吃好喝的待我。” “我养足了精神,你又把刑讯所里大部分的暗卫给带出来守株待兔,里面的守卫也就小猫两三只,我当然就能凭着自己的力气闯出来。” 他又晃晃自己的手腕:“不过那条暂时缚住我的铁链,倒是花费了我不少功夫挣脱。” 在他肩上的夏姮细查,果然在他手腕上发现了一条挣断的乌黑铁链,一圈又一圈的缠在他的手腕上。 他竟然是把这筷子粗细的铁链,给硬生生的扭断了。 一旁韩慕听了他的话,顿时脸色更加铁青,一旁的暗卫也回过神来,纷纷将自己手中的劲弩对准二人。 “我说过多少遍,这两个人要活捉,把你们手里面的弩机都给我放下!放下!!” 韩慕顿时无力,对着这群手下大吼道。 这两个小祖宗,身上连一丝油皮都不能擦破,尤其是那个姓殷的!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原本被扛着的夏姮,已经自觉地爬到小白背上趴好,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们好像不敢杀我们,你不要和他们废话,直接跑就是了。” “好。” 小白手持长矛与众人对峙,一边小心翼翼的向陡峭的山壁那边靠拢,一边轻声询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还能爬山吗?” 夏姮摇摇头:“不能,腿骨折断还没好,方才被那白毛用针尖刺了一下,现在软得站都站不起来,他那针上可能有麻药……” 等等,麻药?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向自己的衣袖里摸去。 突然,韩慕大约是看透了小白的意图,突然大喝一声,命令道:“上,活捉他们两个。” 手下的暗卫应声而上,放下自己手中的劲弩,换上短刀短棒,呼喝着向他们两人扑过来。 小白虽然背上背了个人,但是身形却像是丝毫也不受影响一般,手中长矛一指,犹如龙游凤舞一般,上下点拨、左右横扫、前刺、斜挑,矛尖上绽出朵朵血花。 一众暗卫根本近不得身。 韩慕在一旁看不过去,劈手夺过旁边一人的短刀,直接斜冲过去。 小白的的目光一凛,手中矛尖横扫逼退身边众人,突然飞起一脚,顿时踢在韩慕的小腹上。 韩慕浑身一震,顿时痛得跪倒在地。 而小白则是借着这一脚的力道,再往地上一点,背着夏姮竟然直接跃到了陡峭的山壁之上,一手紧扣着峭壁上的缝隙,口中道:“抱紧我。” 夏姮急忙抱紧他的脑袋。 小白:“……能换个地方抱吗?” 夏姮从善如流的抱紧他的脖子。 小白不再言语,将手上的矛交由夏姮背着,自己则是背着她开始尽力向上攀登。 只是速度确实有些缓慢,他方才在陆地上大显神威,但是却像是不怎么习惯攀爬山壁,再加上背上又背着一个人的重量,动作格外的笨拙迟缓。 此时,石台上的韩慕已经站起身来,浅色的瞳孔在眼中不住的震颤,吩咐手下的暗卫同样攀爬上去,阻止这两人的逃离。 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人犯,千万不能丢了。 暗卫们在山壁上攀爬的速度远远比小白利索,不过一会儿,眼看着就要追上山壁上的两人,最近的那名暗卫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小白的脚踝。 暗卫伸出手—— 夏姮突然空出一只手,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油纸包,狠狠地一扬。 油纸包中的药粉纷纷散落,撒了底下众人一身一脸,就连石台上的韩慕都没有例外。 底下被撒了一脸暗卫觉得鼻头痒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之后又接着伸出手想将小白两人扯下来。 只是他将手伸出来之后,才蓦然发觉自己的手脚突然有些酸软无力,头脑也开始昏昏沉沉。 这名暗卫又往前伸了伸手,努力了最后一把,然后便觉得手头一软,再也抓不住光滑的岩壁,眼前突然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其余正在向上攀爬的暗卫,也都遭受了同等噩运,一个个手脚发软,下饺子似的从山壁上坠落,沉闷的声响不断在山间回荡。 从这个高度昏迷这坠落下去,整个人都要摔得粉身碎骨,骨血肉酱混成一滩,再也辨别不出谁是谁。 但此时,石台上的众人却无暇往下去看一眼那一滩滩的肉泥,皆是一个个手软脚软,再也站不起来。 就连不小心沾了点药粉的韩慕,此时也是小腿一个踉跄,手臂撑着地面半跪与地,艰难的喘息着,一双浅色的眼睛愤恨的盯着夏姮。 伏在小白背上的夏姮,不禁嘴角一翘、眉眼弯弯。 虽然那冯追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但是没想到他配的药粉倒还真有用! 方才韩慕才用麻药扎了她的脚踝,现在她立马就能用更强力的麻药报复回去,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底下的一众人等皆被药翻,再也没有人扯小白的后腿,他探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人还在,便一咬牙继续吃力的向上攀爬。 突然,一卷东西从上面垂直掉落,正打在他的头上。 丫的,为什么在山顶上还有人往下乱丢垃圾?! 几乎筋疲力尽的小白,怒不可遏的抬头望去,却见高不可攀的山巅之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对他们招手呼喊。 终于躲过其他暗卫爬到山顶的谢簪,眼看着夏姮与小白在山腰上的遭遇,不甘心就这么束手无策的干坐着,就趁方才在山顶上扯了不少的树皮藤蔓,简单粗暴的编了一条格外粗糙的绳子,准确的找到了他们二人的位置,投放下来。 “抓住绳子,快点上来。” 他拉着绳子另一头,不住呼喊着。 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小白看着这条在他脸庞晃晃悠悠的绳子,惊喜过望,一把牢牢攥住,拽着绳子攀爬起来,速度比方才快了不少。 “你一定抱紧了。” 他再三叮嘱道。 背后的小家伙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一颗小脑袋却悄悄地往下看去。 她在看石台上的人,尤其是韩慕。 韩慕依旧半跪在地上,抬头死死盯着她的目光,眼中不甘的戾气简直要冲破天际。 夏姮歪了歪脑袋,小爪子对他招了招,嘴唇开合,无声的说了一句—— 再见! “阿丑—殷洵——你们谁也逃不了——” 就在小白借着谢簪的帮助,成功的踏上山顶的那一瞬间,山壁底下蓦然爆发出一声恐怖如斯的怒吼声。 “谁也别想逃出十万大山,谁也别想——” 嘶吼声在空荡荡的山间回荡着,仿若一个诅咒。 小白狠狠地喘了口气,没有再往下看一眼,依旧稳稳背着腿脚不便的夏姮,向自己面前山崖的另一面望过去。 阴森昏暗的陡坡,遮天蔽日的林木,找不到一丝道路的踪迹。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确定自己背上的人还在,然后无所畏惧的抬腿迈入。 走向一片阴森未知的山林,就如同走向他们未知的自由。 夏姮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回头望了一眼。 疯人庄和韩慕的踪影都已经看不到了,只有山庄中央那座高耸的阁楼,依旧伫立在山林之间,高高俯视着众人,清晰可见。 他们往前逃亡,身边的景色不断变换着,那座高高耸立的阁楼,也渐渐远离、慢慢消失在茂密的林叶之间。 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是精疲力竭的夏姮,伏在小白背上昏睡过去时的最后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