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姜的,和姓苏的,”我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头头儿叫什么名字?”
倪丹说了俩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保险起见。我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对我问的那两个名字也是满头雾水:“你是不是傻?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谁都是你亲戚?好好跟你表哥赚钱,别没事梦想着天上降横财。”
我妈估计以为我想分人家遗产呢。
暗自松了口气,是我想多了?凑巧的吧。
夏恒当初不说,就是怕我多想?
再一转头,倪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小脸上隐隐然的还带着点泪痕。
睡着的倒是快,我还有很多想问的没问呢!
随手找了个破被子给他盖上了,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你对他倒是不错。”
转头一看,是夏恒站在了门后面。
“谁让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呢。”我塞好了被角,尽量让倪丹躺的舒服点,望向了夏恒:“下一站是广西,对不对?”
夏恒点点头:“你记性倒是挺好。”
“广西的螺浉粉挺有名的,我要去吃。”
“现在你终于能自得其乐了?”
“没有。”我摆摆手:“就当旅游了,反正我也不用出旅费。”
夏恒看了我一眼,招招手:“过来。”
“干什么?”
他拖了我过去:“睡。”
“这里又不跟上次一样,我在哪儿眯着都行”脸腾地红了。
“不行!”他还是个公事公办的模样:“谁知道什么时候,你又招来了不正常的东西,嫌麻烦。”
是啊,阴阳会神通广大,就算是倪丹口中“仅仅几个信得过”的人,也能把我撵的跟丧家犬一样。
“这”我犯了难:“传出去我还怎么找对象?”
“传出去更好。”他一双桃花眼灼灼的望着我:“我来当你对象。”
我瞪大了眼睛。
他恶作剧成功似的笑了,接着浓重的睫毛一盖:“闭眼,闭嘴”
“不动。”我表面装的淡定,可心却像是绝了堤的水坝,哗哗的不知道在奔腾什么。
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告白?
谁能把告白弄的跟开玩笑一样。显然不是正经的。
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带了点赌气,把脑袋转过去了。
他却霸道,非要掰过来对着他:“还想看你磨牙,像猫。”
磨你个头。
他的草木清新味道挥之不去,屏住了呼吸也不想闻,索性睡了再说。
等睡醒到了该走的时候,我看着倪丹犯了难,路上要带这么个小定时炸弹?是能当个免死金牌,可未免麻烦,夏恒倒是个无所谓的态度,伸手将他解开了:“你走吧。”
“我不走!”谁知道倪丹跟我一样,也感染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梗着脖子说道:“你们不是想去找苏晗吗?我跟你们一起去!指南针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不喜欢小孩儿。”
“你有种一辈子别生小孩儿!”
“扑”我倒是忍不住笑了。
夏恒拧了眉头,自顾自往外走:“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你爷爷要是知道了你的事情”
“我就要让我爷爷知道,我以后就是能接管阴阳会的人!”倪丹昂起头,稚气的声音挺坚定:“等着瞧,我们倪家绝对不会给你们这些外姓人机会。”
夏恒没说话,颀长的身材就这么走出去了。
我赶忙紧随其后,结果一出门撞到了夏恒的后背:“你堵门口干什么”
结果话还没说完,赫然看见外面站着好多人,跟昨天一样,全然像是来打群架的。
我下意识又以为倪家的人出现了,心里提起来,转脸望着倪丹:“你看你赶紧走吧,我们不伺候了。”
真闹大了,诱拐儿童要判刑的。
“你别看我啊!”倪丹瞪大了杏核眼,踮脚在我耳边轻轻说道:“这不是我们家的人是齐家的人。”
夏恒他外公家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那一群人之中不怒自威的响了起来:“夏恒。跟我回去,龙神尺的事情,你最好别掺和,指南针既然在,我们来找就是了。”
我定睛一看,那个女人三四十岁的样子,保养的非常好,穿着简约,但是周身大牌气场亮瞎眼。
她长的跟夏恒有点像!天生就是那种自带光环的人,好看是好看,却有点女生男相。
听说这种面相出贵人,而且那个气场,也跟夏恒一样让人压得慌。
这可倒好,先是倪家来人围追堵截,这下子齐家也倾巢出动了。心累啊。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抢手过,简直跟大户人家小姐抛出来的绣球一样。
“我就是不回去。”夏恒就算面无表情,也是个不输给那女人的强硬:“有本事打断了我的手脚,把我抬回去。”
那个女人拧了跟夏恒一样英挺的眉头,也跟夏恒一样不怕威胁:“好,那就如你所愿。按他说的那样把他带回去。”
这话是跟她带来的人说的。
完了,一挑几十!我心一揪,望向了夏恒,夏恒还是挺淡定,似乎自己不过是在看电影一样。
她身后那些人本来是跃跃欲试的,可是有个人忽然在那个女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个女人忽然一下子就将犀利的视线投在了我的脸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
夏恒也意识到了,不自觉那颀长的身材就往我这挡了挡,倪丹早缩到了我后面去了,我转头瞪他一眼:“你这会儿不吹嘘你爷爷了”
倪丹赶紧把食指竖在了唇边示意我别说话:“他们齐家跟我们倪家面和心不合。你可别把我招出来惹麻烦,那个女的是齐家现在的当家,平时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真要是抓住我,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情来呢!你帮我一把,之前的事情我不让爷爷追究。”
齐家的当家啊是夏恒的表姐么?阵势大的让倪丹都犯怵。
果然,那个女人听了身边人的咬耳朵之后,面色稍霁:“你不走可以,我也懒得在你身上费工夫,既然指南针找到了,那就把指南针让出来,你爱上哪儿上哪儿。”
说着,下巴往我这个方向一扬。
我抓着夏恒衣服的手一下子就紧了!
“你们要是敢动她,大可以试试,”夏恒的声音还是平板板的没有起伏。却冷的刺骨头:“到时候是个什么后果,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夏恒,别这么任性,你多大的人了,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跟夏恒姐姐咬耳朵的那个人出来谈判:“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叔伯,你就不能”
“我不管什么人情。”夏恒凛冽的眼神天不怕地不怕的投过去:“既然看着我长大,你们知道,我说到做到。”
那个自称叔伯的脸色变了。
而那个女人唇角倒是也勾起来了:“是啊,是大了,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可是你记得,咱们齐家的人,不可能跟阴阳会其他的家族有这种来往通婚。”
通婚?大姐,你真以为战国七雄政治联姻了是吗?这话也说的太早了吧?
再说我并不是你们圈内人士啊!
夏恒没回答,只是伸过修长的胳膊将我给揽过来,挑衅似的望着那个女人:“可惜,我毕竟不是齐家的人,我姓夏。”
倪丹生怕我们把他抛下,也赶忙揪住了我的衣服。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那女人冷冷的说道:“硬碰硬吧。”
这一声令下,那些人特别训练有素的就把我们给围起来了!
我从小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除了在电影里面,哪儿见过这种阵仗,黑客帝国似的!
夏恒只当我是个衣架,把装着骨灰坛的包拿下来挂在了我脖子上,抬手卷袖子。
那动作,那手腕真叫一个帅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
“哥!”忽然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
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同时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一个嗡嗡的引擎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包包带被人一拉,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被兜倒了。
而眼角的余光投过去,只见有好几个人被撞的摔倒在地!
“还有我!还有我呢!”带着哭腔的倪丹那声音一霎时就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这个带我走的速度风驰电掣,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兜到了一个猛冲进来的跑车上去了!
一转脸,板着脸的夏恒正坐在我身后不,是我坐在了夏恒的腿上!
今天终于明白到什么叫如坐针毡了,这是个大写的尴尬啊!
驾驶座上是个顶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姑娘,妆容挺精致,身材也挺纤细,但是说不出哪儿就带着点匪气,声音又脆又快特别干练:“嫂子好,我叫齐葱。”
“啊?”
“是我表妹。”夏恒挺自然的用手环着我:“来的倒是挺及时。”
跑车只有两个座,现在要从他怀里起来,除非跳车。
苍天呐
“我消息灵通呗!你也是想开了啊!”齐葱玩儿似的打着方向盘:“我老觉得你过几天就要宣布跟苏晗一起出柜了,谁知道你也明白搞基不如搞对象!”
我转眼瞪着夏恒:“你跟苏晗还有一腿呐”
“听她胡说八道!”夏恒黑魆魆的眼睛立刻瞪回来:“你怎么这么蠢,什么都信!”
“嫂子,他这不是看见你,回头是岸了么!”齐葱吹了一声口哨,挺幸灾乐祸的说道:“幸亏你强力掰直,要不他可能真的跟苏晗跑外国结婚去了”
“闭嘴!”
“哒哒哒就是不闭,要不你把我的嘴缝上吧!”齐葱摇头晃脑:“不缝我就继续说了啊,你说你跟苏晗只要在一起,眼里只有彼此,当别人都是真空的,搁谁谁不往歪里想”
他们俩,曾经还真的是好基友?
夏恒伸出了手,一下子捏住了齐葱的嘴。
再放下手,齐葱的嘴像是真的张不开了,转脸就瞪着夏恒。
夏恒则目不斜视:“看路。”
确定将那些个人全甩开了,齐葱索性停车就指着自己的嘴,意思不弄开就不开车了。
夏恒转过头,看着这里安全,还真就开了车门,我见状当然是个翻身农奴的解放的感觉,麻溜就从他身上跳下来了。
夏恒看着我脖子上挂着个包还能那么矫健,倒是有点刮目相看。
我刚想把脖子上的包给摘下来,齐葱却挺矫捷的从跑车上下来了,拉着我就跑,她的嘴不知怎滴已经恢复原状了:“哥,我带嫂子出去玩儿会,保证不给你弄丢了!”
她的手是温暖的,跟夏恒不一样。
夏恒没追过来。
这真神奇。我还老觉得夏恒这样子的人,只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合着还真有家里人?
他们家家里人也一个个跟他一样,百里挑一。
“我说,你带着我四处跑挺危险的你知道吗?”我盯着她说道:“我现在是”
“找苏晗的指南针嘛!”齐葱的眼睛水汪汪的也很大,还带着点狡黠:“你放心吧,我会护着你的,因为我也想找苏晗。”
“也是为了龙神尺?”苏晗这家伙简直跟拔了定海神针的孙悟空一样,搅得哪里都天翻地覆。
“这倒不是,”齐葱吐了口气,轻车熟路带着我东拐西拐:“我想找苏晗,才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你”
“苏晗是我男神。”她侧了脸冲我笑,特别明艳:“我得把他追到手。”
男神?我倒是没有过什么男神,反正以前喜欢的男生一个没成,十分悲惨。
不过现在为什么一提起了这两个字。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夏恒?
呸,他才不是我男神。
“诶,嫂子,”齐葱还继续说:“你是苏晗远房表妹是吧?回头有机会,你帮我美言几句呗?亲上加亲,血浓于水多好!我跟你叫嫂子,你也跟我叫嫂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不不,我跟夏恒没什么”我赶紧撇清:“就是一起结伴找苏晗而已,你可别误会。”
“快别谦虚了!”齐葱视线落在了我脖颈上:“我哥这个从不离身的牙都给你了,你还说没什么?”
“这个牙?”我一愣:“这个牙有什么来历吗?”
“这个是夏恒他老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齐葱说道:“他从小带到大,一直没摘过,统共就从父母这里得到了这么一个遗物,说给你就给你。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父母遗物也就是说夏恒现在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父母去世的都很早吧?”我想起来了刚才的那个阵仗:“他是在齐家长大的?”
“他从小就没看见过那个爹。”齐葱无所谓的答道:“姑姑这事儿说起来算得上是未婚生子而且咬死不说那个男人是谁。”
就算现在来说,未婚妈妈的处境大多也比较困难,更别说二十多年前的时候了。
“大概那个人伤透了姑姑的心,可是姑姑却还是坚持着要把夏恒生下来,”齐葱说道:“不瞒你说,我们齐家倒是有钱,夏恒从小儿温饱上没吃亏过,只是家里有些人吃饱了撑的爱说风凉话,野孩子之类的,在他小时候估计没少听。”
一霎时有点心疼。
齐葱往嘴里丢了个口香糖,让了让我,我接了,两个人一起嚼,她接着说道:“不过我哥嘛,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没见过面的姑父那里遗传来的。好大的脾气,有亲戚朋友的孩子讥笑他,他抬手就打,不论大小,谁都不让,小孩儿的圈子嘛,谁厉害谁就是老大,他倒是一直没吃过亏。”
“那就好”
“松口气?”齐葱的眼睛透着点捉弄人,我赶紧说:“我就是处于对朋友的同情啊!”
“我小时候倒是也经常被人欺负,大概是因为年纪比他们小,拖着鼻涕脏兮兮,也没人愿意跟我玩儿。”齐葱笑:“只有夏恒能带着我,还给我擦鼻涕,后来我就习惯了老跟在他身边就是大姐总看不惯他,大姐你见过,就刚才那个领头的,其实吧,这俩人倒是出奇的脾气相似,相爱相杀。”
看也看出来了。
“对了,夏恒怕光是为什么”
“啊,到了!”齐葱没听我说完,眼睛一亮:“走!我早就听说开封有这么个地方,就是一直没机会来”
我抬了头,只见这也不是什么别的,倒是个夜市。
“这是专门开给咱们这类人的夜市。”齐葱挺自来熟的就拉着我往里走:“进去看看,肯定有好玩儿的东西。”
说实话一提起“这类人”三个字,我第一个反应也就是“鬼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