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地面上的血迹跑出绺子之后,绺子附近忽然起了一阵大雾,几步之内都看不见树影。我试着往前趟了两步,鼻子立刻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我前脚还没站稳,就觉得头顶上落了一股热乎乎的东西。等我抬头看时,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双晃动的脚底。等我退开两步才看见,我头顶的树杈上吊着一个人。
那人脸上血肉模糊的一片,根本看不清长相,上半身的衣服被人扒了个精光,肚皮上翻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腔子里却是空空如也。
“开膛破肚”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胡子绑票、撕票,最多是砍人脑袋,像这种剜心剖肝、悬尸示众事儿,只有在苦主不仅不给钱,还得罪了胡子时才会发生。
真是我两次送赎金的时候出了岔子,才弄得胡子杀人吗?我心里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我犹犹豫豫的当口,忽然听见背后嗖的一声。我赶紧下意识地一低脑袋,一支长箭就顺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钉进树干几寸。
弓箭射进树干之后,我第一件事儿就是关了手电,一矮身子,贴在树干上,背对着大树转了个圈,绕到树干背后,探出脑袋往长箭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山道上直到现在还是大雾弥漫,根本看不清哪是哪。射箭的人就算离我不远,我也找不出来,只能大致估计好他的位置,再想办法逼他出来。
我悄悄摸起来一块石头,正准备往外扔时,忽然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赶紧屏住呼吸,缩回了脑袋。就在我刚刚稳住身子的当口,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了一条黑影。
那人带着一只狗皮帽子,挡着半边脸蹲在我边上,手里按着一把上了锈的刺刀,刀尖就顶在我肋条骨上。虽然我练过外家铁布衫的功夫,但是也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冷森森地转过头来,从狗皮帽子里露出一只发白的眼珠,手上的刺刀也跟着往我身上推了过来。我往后一侧身子,脚蹬着地面躺在了地上,连着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躲开了对方一刀。等我爬起来时,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紧跟着再一次往大树上靠了过去。等我贴着树干站稳之后,刚才那种鬼魂临近的危机感陡然再次升起。我能感觉到树干后面有人拿着把刀蠢蠢欲动,却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左还是在右,只能缩着身子等着对方行动。
片刻之后,一股棉布擦动树干的声音忽然在我左边响了起来,听上去就像是有人悄悄地往我身边递刀。
我拔出匕首,后背轻轻离开树干,身子慢慢蹲了下去,一样拿着刀绕着树干往对面递了过去。如果我和对方都保持现在的姿势,那他的军刺应该是从我头顶上擦过去,而我的匕首正好能刺进他的下腹。
等我一刀推过去时,衣服摩擦树干的动静还在我头顶上响,我的刀却扎了个空。我的头一个反应就是立刻回身,对方肯定是从我后背来了。
我刚一回头,对方的刀尖就从我的眼前闪了过来,紧擦着我的鼻尖划落了过去。与此同时,我也反手一刀扎向了对方的肚子。八寸长的刀锋一瞬间没入对方的小腹时,那人就在我眼前炸成了一片磷火。
墨绿的火光一瞬间从那袖口里喷了出来,失去了支撑的衣服顿时落了下来,被我的刀尖挑在了空中那是鬼穿了死人衣服造成的结果。鬼魂被我一刀崩散了,他的衣服自然留了下来。
我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鬼魂穿的衣服,绝大多数都是活认给烧过去的,一旦鬼魂被灭,衣服也会随之消失。顶着死人衣服出来的鬼并不多见。
我伸手把衣服给卷成了一卷拎在手里,从地上站起来时,围在我附近的浓雾一下子全都散了,绺子那边也亮起了灯光。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进绺子的那条路已经变得跟我刚来时不一样了。
我们晚上进绺子之前,山上只有一条路。现在,这条山道却变成了一条“人”字形的岔路口,分开的两条岔路,一左一右地顺着大门两边围住了半个绺子。
“倒栽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