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袁逢自嘲戏谑的话让荀彧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因为这次来袁府的真实意图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
连侄子荀攸都被他蒙在鼓里,这次干谒拜访并不是表面上的想和袁家联络关系对抗刘宏,恰恰相反,他荀文若是刘宏安插的眼线,想充当奸细通风报信。
“袁太公言过了,赵之廉颇愈老弥坚,一饭尚食八斗米,太公德隆望尊,必有期颐之望。”
荀攸一脸惭愧之色,连忙继续躬身说道:“还请恕我愚钝,不曾记住太公所好,上门拜访未带礼资实属唐突。”
他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刚一出口便被士孙瑞亲密的捬住双手:“后生如此,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士孙瑞脸上笑容遮掩不住,全然没有方才的悲戚之色,旋即小跑过去又拉袁术的手,将两人双手交付在一起:“吾等名门有通识之谊,二位芝兰玉树往后还需互相照顾。”
士孙瑞这样激动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年轻时性情刚直,足智多谋,不阿权贵,因为自身才华横溢,未加冠就已经与海内知名之士相互结交,和袁家荀家都有秦晋之好。
荀攸不仅是他的亲族还是他的门生,曾经被他亲自举过孝廉,因此作为长辈他自然是希望两个晚辈亲密有加,这样珠联璧合的话总比同室操戈要强。
两个被强迫的士族子弟强颜欢笑,俱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更深层次的蔑视和排斥,一个是牵鹰走马的纨绔,另一个是寒窗苦读的才子,两人之间压根是互不对付的状态。
士孙瑞见荀彧默不吱声,脸上浮现出纠结神色,顿时好奇的问道:“文若,今天怎么如此迟钝,神色恍惚?”
眼看对方发现了自己的漏洞,荀彧倏地变了脸色,轻咳一声遮掩道。
“昨日受了些许风寒,口生苦津,实在是百般折磨。”
“哎呀……”
士孙瑞听到这里不禁失笑。“某听同僚说,文若之前专门去南阳请了张仲景,学到了此许关于风寒的知识,未曾想打雁人倒被雁啄瞎了眼。”
闻言荀彧也不生气,反而微微笑道:“张太守是陛下特意征召入宫的,某一介文弱书生哪有机会受此照顾。”
几个人寒暄几句后,便被袁逢拉进内堂仔细相谈。基本上都是士孙瑞和袁逢商量着如何救出袁绍,隐隐约约透露出想拉上荀家一起对抗刘宏的意图,但都被荀彧巧妙回绝,只能聊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若说众人中最激动的非士孙瑞莫属,这个年纪花甲的老臣谈到刘宏章丘宫假扮商贩的荒唐事,简直面红耳的骂道:“此等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
听到士孙瑞针砭时弊,几个人都默默点点头,毕竟这个时候忠君思想还没有像后世那么变质,君为臣纲是不假,但臣子也是有独立思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