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秀楞住,试探地问了句:“啥,兄长你讲清楚点,我刚才没有留意。”
蹇硕脸上笑意更浓,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背过手朝轩廊下走去:“君上身体日益消瘦,却在这个时候设置西园八校尉,你可知其中用意?”
蹇硕身高八尺,轮廓分明,身材修长,整个人显得异常孔武有力,说起话来也是洪钟大吕一样哄亮。
“自从张角巨鹿造反之后,各地烽火不断,无论是北方的张纯,还是凉州的北宫伯玉都已经动摇了君上的统治,窃以为成立西园新军实在是迫不得已!”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蹇秀脱口而出,他说的也没有错,最近这段时间整个天下都在动荡。黄巾起义揭开了东汉最后一块遮羞布,各种不安分的角色开始活跃,甚至连葛坡贼都能搞风搞雨。
似乎没有想到蹇秀把天下局势了解的这么通透,蹇硕诧异地望下自家兄弟:“看来之前把你送到服虔那里求学倒也有些成效,不过你还没有说到为兄心中所想。”
蹇秀拍了拍自己额头,他忽略了蹇硕只是个太监的事实,对于雒阳京城发生的风吹草动,蹇硕有着先天的警觉,但他的见识仍然停留在只要京城不乱,天下一切皆平的阶段,压根不在乎雒阳
以外的事情。
重新整理下思绪,蹇秀尽量压低声音:“何进现在势力庞大,君上担忧尾大不掉的麻烦,想依靠西园新军掣肘外戚……”
蹇秀见堂兄缄默不言,壮着胆子继续说:“新军必须掌握在与何进有隙且略通军事的人手里,可何进睚呲必报,这个与他作对的人将来一定会不得善终!”
“正是如此!”
身材魁梧的蹇硕听到这儿眼睛亮了亮,他陪了刘宏多年,俩人感情深厚。所以就算是明知道担任上军校尉是死路一条,他也愿意为此赴汤蹈火,没有一丝怨言。
但整个蹇家不能替他的行为买单,所谓的上军校尉其实就是个厕筹,手里实际只有一两千人,就算是勉强掣肘住何进,一旦等到新皇登基没有了利用价值,第一个要除的人还是他。
蹇秀明白堂兄的处境,宽慰的捬住蹇硕肩膀:“虽然现在西园校尉的名单已经敲定,君上发布的征辟令也即将宣发,但毕竟还没有在朝会上正式公布,兄长只要替我美言几句……”
蹇秀刚酝酿好气氛,正准备感染下便宜堂兄,从而让他答应自己入职西园的事情,孰料当即被蹇硕打断:“好小子,我说你怎么这么贴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蹇硕满脸坚决:“告诉你,入职西园完全不可能,你还真以为靠两三千人能够和何进叫板?我是死定了,但你得好好活着!”
说完恨铁不成钢的拍下蹇秀脑袋:“当年曹操杀了你父亲,把你从襁褓中托付给我,整个蹇家只剩下咱们兄弟俩相依为命。”
仿佛触动了什么伤心事,这个昂藏汉子用衣袖掩面片刻。
见蹇秀表情沉重,蹇硕这才继续道:“为兄送你到服虔那里拜师,甚至连你学成归来也一直只让你当个议郎,就是想让你跟我划清界线,好使那些党人算总帐时放你一条生路,不至于整个蹇家祠绝族灭!”
蹇秀心中郁积,他也明白蹇硕的良苦用意,可就算是自己夹紧尾巴做人,何进也没有放过自己的可能,阉党之争,绝对祸及家人!
沿着长廊向前,蹇秀看到许多扶栏上的漆都已经掉色了,一些地板更是显然已被修补过多次。
沉默的蹇秀终于开口问道:“当年太傅陈蕃被曹节害死时,门生活否?子孙活否?同窗活否?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让某入职西园求取一线生机!”
穿越三天来,蹇秀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只要汉灵帝一死,这些如日中天的十常侍将会瞬间跌落凡尘,面对积怨已久的党人,他们压根就没有丁点反盘的机会。
逃吧,除非躲到西域那个四不管地方,关键就算是侥幸到了,像蹇秀这种孱弱的书生模样,到时也是死路一条。
思来想去,只有训练新军才有些许生机,仅管连何进麾下南北两军的零头都不够,但总比孤家寡人强太多。
听到自家堂弟大吐苦水,蹇硕反倒笑意更浓:“所以,为兄问你要细君否?蹇驸马?”
“兄长所言俱是实话?”
原本苦着脸的蹇秀顿时目瞪口呆,瘦削的双手一把抓住蹇硕肩膀:“兄长,万不可如此戏弄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