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以后,朱常发闷头接着吃。吃着吃着,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抬头一看,是带他们过来吃饭的那个负责人。
朱常发这才想起来,自己坐的是那负责人的位置。那负责人刚才离席,是跑出去解手了。朱常发赶紧站起来让位置,那负责人却示意他坐下,说自己肚子不大舒服,不吃了,然后就走了
“就这样么?”我问。
“嗯。”朱常发说。
应该是讲的口渴了,朱常发看了看我跟聂晨手里的水,舔了舔嘴唇,他先前只买了我们的水,没买自己的。
“然后呢?”聂晨问。
“然后哦,对了!”
“什么?”我急忙问。
“这食堂的伙计端菜,错把一盘供菜,端到我们桌上了”
朱常发说他当时已经快吃饱了,这食堂的伙计上最后一道菜,来到他们桌上,那伙计随手放了一盘冷荤。
因为那冷荤离朱常发最近,他就夹了一块,刚填进嘴里,那伙计就来了,说错了错了,刚才放的这盘是供菜。供菜就是供给死人的,冷荤糕点之类的东西。朱常发说,他们那村上,比如他爹死的时候,那些供菜浪费了可惜,所以后面都被吃了。活人吃供菜,也不算什么忌讳,所以朱常发当时也没在意,后面就忘了
“难道说,因为我吃了供菜,那些死鬼就跟着我走了?”朱常发问。
我摇摇头,心里面反复回味朱常发的讲述那个手上胳膊上有火灰的人,应该是在哪里烧过纸扎物,那人一落座,朱常发就挪到了那负责人的位置,后面,他们那桌被上了一盘供菜
忽然间,我心里一亮,“你先前说,那个负责人是养猪场的,对么?”
“对啊。”朱常发说。
我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个世界,有很多冥冥中的事,就好比姻缘,两个人相隔千里万里,在认识之前,各自过个自己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某一天的时候,令生活毫无交叉点的他们相遇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说。
朱常发和聂晨都朝我看过来。
“那个养猪场的负责人,之所以跑到这里来,表面上他来吃酒席的,而实际上,他是冥冥中过来接那六个人投胎的。”
“去他那猪场投胎么?”聂晨问。
“嗯,那个一身火灰的人,就是他的接头人。那人把那六个人带了过来,本来是要交接给那负责人的,结果,被朱常发大叔,占了那负责人的位置。所以,那六个人就被交接给了朱常发大叔,跟着他走了。”
朱常发呆呆看着我。
“照你这么说,这食堂伙计错上了一盘供菜,也是冥冥中上错的?”聂晨问。
我点点头:“冥冥中的,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潜意识。因为那个身上有火灰的人把那六个人带了过来,所以那伙计就在潜意识支配下,往席桌上上了一道供菜”
聂晨也听呆了。
我两口喝完瓶里的水,站起身,朝外看了看说:“走吧。”
“去哪里?”朱常发问。
“我这种说法对不对,去那养猪场里看看就知道了。”
从这食堂出来,朱常发又想雇人力三轮,但走了挺长一段路,也没遇到一辆,只得咬牙拦了一辆的士。
那养猪场其实应该叫养猪厂,位于这县城的边上,面积挺大,进门望去,一排一排的猪舍。几个员工正在厂区的空场地上,搅拌饲料。
在朱常发的带领下,我们来到这养猪厂的办公室,见到了那负责人。
那负责人把我们打量一番,“你们是”
“我是金华饲料厂的,上个月来送饲料的时候,还跟着你去吃了一顿酒席的,你不认识我啦?”朱常发说。
那人看了他片刻,长长哦了一声,“是你呀,有事儿吗?”
“哦,我来”
朱常发不知该怎么开口,朝我看过来。
“我们是来”我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挠了挠头。
“是这样的大叔,我们来是想问你点事。”聂晨说。
“对对。”我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