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哥,你,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妻子呢?” 这话云修明没法答,只能低头假装听不见。 小芽见对方不答,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没表露出来,只以为赵大牛太憨厚害羞,仍活泼的不时搭几句话。 农家的孩子干活做家事向来是又麻利又干净,云修明刚洗完两个碗,对方已经把剩下的都干完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指了指外头,示意自己要出去。 当然,作为“孝子”,云修明还得去跟宁有思比划比划:我要出门啦。 堂屋里,端坐在椅子上的宁有思唔了一声,微笑道:“大牛,去吧,不用担心我。” 她说完,又看向站在云修明身后满眼雀跃的小芽:“小芽姑娘,你……” 她本想劝对方回去,却被小芽打断:“伯母,您整天在家待着一定很闷吧,我陪您说会话吧!” 苦于刚才自己营造的亲热假象,宁有思不好拒绝,只好道:“……好吧。” 这一次,幸灾乐祸的成了云修明。 挥一挥手,云修明一脸正直,跑出去“找工作”,留下宁有思与小芽面面相觑。 小芽看着门口的方向,恋恋不舍的眼神令宁有思忽觉不是滋味。 她收回视线,扭头看到宁有思一直在看自己,垂首道:“伯母,我……” 宁有思牵动嘴角,忽然对逗弄这两人失去了兴趣:“小芽姑娘,你是不是对赵大牛……?” 虽说自己表现得十分不含蓄,但怀春的心思被人点破,尤其此人还是心上人的母亲,小芽仍是心脏漏跳一拍,又惊又羞:“伯母,其实我……其实是桂花婶子让我来看看,我,我……” 伯母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放荡、不是正经女孩呢? 小芽今年二九年华,在他们村子已经是大姑娘了,按理说早该婚嫁出去。可小芽打从小时候见了村子里一个借住的书生后,就再也看不上在泥土里刨食儿的人了。 她爹娘还算疼爱家里唯一的姑娘,见她不乐意也没逼着,可一年一年的,小芽年纪变大却还没一个看对眼的,这可让她爹娘操心坏了。 小芽的爹妈开始催她,带她相看一个又一个年轻汉子,可每一次不是小芽看不上对方,就是小芽勉强接受而对方却看不上她的一口龅牙和痦子。 这不,眼见周边村子一个合适的男儿都没有,心急的父母干脆把小芽交付给城里住的亲戚,期望小芽能在城里找见个合心意的。 于是同样操心小芽婚事的桂花婶子,得知新来的邻居赵大牛是个哑巴还没娶媳妇,便动了让小芽和他接触一下的心思。 小芽之所以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不就是因为一个“脸”字吗,赵大牛长得端正又高大,小芽说不定会看上,且他是个哑巴自身有缺陷不好找媳妇,也不会对小芽太过挑剔。 怀着这样的心思,桂花婶子让两人见了面,结果,小芽还真的动心了! 十八年来第二次体会到心跳加速感受的小芽,决心主动出击,免得大牛哥不会说话沟通不良,导致彼此错过。 因此,她大胆地接近赵大牛,却没想到接近的却非真的赵大牛。 “唉——”宁有思忽然一声长叹,她抓住小芽的手,微微垂手一脸欲说还休。 小芽紧张起来,不知伯母这是怎么了。手被对方拉着,她想了想,反握住伯母:“伯母,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宁有思吞吞吐吐:“我没事。小芽,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是个好姑娘,伯母很喜欢你……” 听见对方的话,小芽欢喜极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多谢伯母。” 谁知宁有思语气一转,道:“所以伯母不能害了你!” “啊?” “小芽,你对大牛的心思我也能看出来,可是伯母真的不能害了你这种好姑娘!” “伯母,您在说什么,我,我有些听不懂……” 宁有思眼神灼灼盯着小芽,直盯得对方坐立不安、心惊肉跳:“赵大牛他配不上你!” “怎么会,大牛哥人这么好,这么孝顺。”听见宁有思这么说,小芽赶紧开口为大牛哥辩解,在她心里大牛哥就是个老实又孝顺的好男人,而且对她守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主动接近而动手动脚。 “小芽,其实,你被他骗了!”宁有思松开小芽的手,一脸哀伤吐出铿锵有力的字眼。 “怎么会呢?” “你是个贤惠的好姑娘,可我家大牛却什么都不会,他笨得很,学啥啥不成,他配不上你啊!” 小芽赶紧道:“大牛哥只是太老实了,并不笨。” “呃……其实他还很懒,在家什么都不干,看你来了才去干点活就为了骗你!” “其实男人家的在外头的活干好了就行,家务什么的还是得找个女人来操持。”小芽绞着手指,偷偷自荐,“我,我在家什么都会做哩!” “小芽,赵大牛懒起来半个月不洗澡,连我这个做娘的赶他去洗都不成,埋汰死人。” 小芽扑哧笑出声:“这有什么,有时候俺爹在家一个月都不洗一次澡哩!” 宁有思震惊了,她没想到这姑娘情人眼里出西施到这种程度。于是,她只好再加一把劲: “赵大牛,他会——打女人!” “诶?” “你看他整天不能说话,别以为他脾气好,其实他一生气谁都打,原先有个小姑娘就是被他打跑的!” 小芽犹豫了三秒:“肯定是那姑娘惹大牛哥生气才这样,我看大牛哥就不会打我,再说,会打架的男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以后出门在外才不会被人欺负。” 宁有思:“……” 她无语半晌,小芽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一脸感动:“伯母,我知道你能把这些说出来,都是为我好!不过没关系,我愿意帮大牛哥改错,我愿意等他变成一个更好的男人!” “小芽。” 沉痛的神色爬到脸上,宁有思逼不得已,只好放出最后一个大招:“其实赵大牛,他——不举!” “什、什么?” 宁有思眼含热泪,一脸悲切:“你这么好的姑娘,谁娶了你是谁的福分。可是大牛他,不能给你幸福!” 小芽目瞪口呆,不自觉松开了握着对方的手:“伯母,你说什么?” 宁有思再添一把火:“之前那个姑娘,就是因为发现他不举,才被大牛恼羞成怒地打跑的!小芽,伯母无论如何不能害了你一辈子啊!” 小芽惊呆了,小芽犹豫了,小芽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抽泣。 她一把捂住嘴,双眼弥漫水光,与宁有思双双含泪对视。 “伯母,我……” “小芽,你……” “我懂了。”小芽松开手,偏过头用袖子偷偷擦了下眼睛。没有哪个做娘的会这么诋毁自己的儿子,所以伯母说的肯定是真的!可怜伯母这么心善,却没了丈夫,唯一的儿子还是个废人! “伯母,您别说了!” 亲口说出这种事,伯母必定比自己还痛苦,就像上次路过茶馆听见的那个说书先生讲的,心,心被刀割一样! 小芽站起身,反过去安慰宁有思:“伯母,您对我这么好,就算我不能当您家的儿媳妇,我也会常来陪您的!您先容我回去想想……” “小芽,你真是个好姑娘。慢慢想,不着急。”宁有思偷偷松了一口气,动摇了就好,动摇了就代表即将放弃了,让她现在伤心总好过过两天伤心来得好。 日头南移,云修明在外头兜了两圈,时不时碰见梧桐巷里陌生却眼熟的邻居,倍觉尴尬的云修明往回走,心里期盼小芽最好已经离开了。 说来也是巧,梧桐巷子不是很深很宽,他走到院门附件,正好看到就要离开的小芽。 小芽的手里拿着洗净的盘子,回身跟宁有思道别,一扭头出了大门,正正对上赶回来的云修明。 也许是先前宁有思的话起了作用,“大牛哥”的形象一落千里。小芽看向赵大牛,他两手空空,也不知先前出去是做什么了,又这么快回来,想来什么事都做不成吧。 “大牛哥……” 欲言又止,小芽最终还是没有多说。少女脸上挂着落寞,轻轻叹息,向他望来似含有千言万语的一眼,最终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云修明:???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