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业剑眉相蹙,欲要作疑,又是一语不发。这就是寿寂之?此人身为天子近侍,在历史却是与阮佃夫等奸佞合谋于废帝刘子业华林园射鬼作祭祀时将废帝杀害,做了刘彧的从龙之臣,纵然废帝无德,卖主求荣在这个时代亦是不可取的。实诚悖主求荣之小人是也。
刘子业寻视了一番寿寂之,只是淡笑而过,此时若是做出其他蹊跷的反应,无异于是打草惊蛇的举动,着实不符当朝太子的定力。
“殿下,行寝之处在这旁。”寿寂之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走岔了道,笑声禀告。
刘子业仍旧一语不发,旋即归于正道,他确实需要回行寝之处换上一套正装,毕竟纵是演戏也得做全,他得让刘楚玉知道自己确实是没有骗她的。
刘子业在寿寂之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副远游冠服,身着朱衣,加皂缘白纱中衣,白曲领,外罩绛纱袍。刘子业轻盈盈袖转过,即趋步前往宴堂。
此番春狩,自己定要好生笼罩一番大臣,毕竟当初营阳王孤弱践祚,可是被几位“顾命大臣”给废黜杀害了,一代少年君主纵然贪玩,可落得如此下场也属实是令人唏嘘。
刘子业暗自感叹,既有前车之鉴,就不可让自己踏入重蹈覆辙的境地。
刘子业走过外庭,在司仪属官的安排下得以入座,王公大臣分列两侧依席而坐,让出中庭供姬行舞。刘子业的位置是在高堂而下左侧最为首的位置,尊位尤显。
稍之琴瑟丝竹声起,舞姬摇曳姿起。刘子业顾自饮用果酿,后背却是传来了为人所戳的感觉,刘子业顾首回望,正是坐于自己身后一席案的刘休若。
巴陵王面色搪塞,并不太愿直视这位方才令其投壶有失颜面的太子殿下,刘子业颇为不解,并不知自己这位小叔何故戳他。
刘休若忸怩作态,终是小嘴撅起,细长锐目示意刘子业循看他伸出的手掌,刘子业得情瞥去,只见巴陵王手上捻有着一张已被卷缩为棍棒状的黄纸张。刘子业剑眉微挑,虽是未解,亦是接过。
刘子业重归正坐,低头顾自卷开黄纸,上头几句小字赫然入目:先前投壶一事,是我初心不轨,自作聪明了,算是你赢了,但我也绝非是在认输,你可莫要看轻于我。
刘子业嘴角不禁扬起,殊不知自己这位小叔还有着些许傲娇,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少年旋即转身再顾刘休若。
刘休若表情木楞,心中揣测万千,旋即刘子业的莞尔一笑吹散了他的诸多顾虑。
少年只道一声:“知道了。我的傲娇小叔。”刘子业姿态随和,笑意粲然。
刘休若目光防空,手足无措,显然这是出乎他想象的话语。下一瞬息,刘休若面色泛过一丝红晕,只得单手握那起一杯清酒,不做回语。刘子业倒也识情,转身顾自赏舞,并无揭穿巴陵王的佯装无感。
王公大臣们接踵而来,纷忙入座。左侧的刘子业面对右列环顾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有袁顗、谢弘恢、谢庄,王彧等大臣,也有刘昶、刘袆、刘休祐等亲王,属官侍从林立在侧。
较为惹眼的是右列坐有着一位三庭五眼、面容端庄的年轻男人,哪怕只是坐着,肩头亦然比旁人高上些许,仿若他们老何家的这一脉都长的较高,皆是身如玉树之姿,这便是刘子业的姐夫——时任宁朔将军的何迈。
而更为惹讨刘子业心神的显然不在于此,他目光侧移,来到与何迈同案而坐的女人身上,终归定睛于女人那张尽显雍容华贵的端庄面容,女人眉心那点天生携来的花痣,更是傲似冬寒独梅盛放,令人心驰神往,在与何迈的言谈之中更是一颦一笑一春风,虽带娇媚,却又是掩与杏眼瓜子脸的端庄之中。
雍容华贵之中显傲妩,这便是刘子业的正牌姑姑——新蔡公主刘英媚。刘子业不由得感叹原主后来之所以会强占姑姑也并非是不无道理的,毕竟雍容女人眉心那点美人痣着实足以令人方寸大乱。
刘子业桃眼微怔,他坐定心神欲要断绝那万万不可想的念头,少顷又是为之打破,刘英媚顾盼之间,微光温婉肆留情,蓦然杏花眉目眷顾而来,与刘子业双目相识,促就惊鸿一瞥。
刘英媚见自家侄子姿容微滞,莞尔一笑以表敬礼。哪怕她的嘴角只是微微勾起,娇唇却是原由于先前饮酒而点渡上了一层艳丽,红唇简直娇翠欲滴,足以扰乱俗子凡心。
刘子业屏息凝神,稍息方才颔首回礼而过,也正是这时,刘子业的耳朵忽然穿了一股揪提感,这种感觉刘子业并不陌生,他知道是那人来了。这并不难猜是谁,毕竟普天之下能且愿意对他这般行为恐怕也只有他那位尚未出阁的阿姊了。
刘子业顺着女子的提劲而上躯微微偏向左侧,只得双手居高做出求饶姿态,嘴里小声怨道:“阿姊,我可错了,你就饶了法师吧。”其实刘子业的内心是尤为不喜的,但只是因为那人待己真心,故而他是万分不愿起怒的。
背后的刘休若对此喜闻乐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令刘子业有些埋汰。
一袭紫衣惊艳的刘楚玉嘴角勾起一道绝美尤昳的弧线,倒也很是通融的松开了自己揪提着刘子业左耳的青葱手指,旋即很是顺势的曲腿侧坐在刘子业的左侧。
她附耳少年,轻齿嗫启,气若幽兰袭入刘子业耳畔:“你小子好的不学,倒是学起你那些叔叔们偷看起了女人了?更让人难以启齿的是,你还偏偏流连在了那番美色,要知道那可是十姑姑呀,你可休要被猪油蒙了心,动了什么非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