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陪以谄笑,他是权倾内宫寺人的大宦官,但是说的话在东宫并不管用,故而只好前来讨好资历更老的王德。
“说吧。”王德将那两腚金元宝手入袖囊。
“咱这有个灵儿的婢子,想到东宫当个差事,还请王公公给照料一下。”魏广旋即挥袖将那年轻阉人给召唤了过来。
年轻阉人当即趋步趴俯叩首下跪。
“小的见过公公。”
王德拨起兰花指。
“叫甚么名字呀。”
“小的名唤华愿儿。”华愿儿眸子滑过一丝久违。
......
是夜,王德将华愿儿的由来悉数告知了长信殿的主子。
刘子业剑眉微蹙,拿起宫中书册欲要发怒却又是将抬起的书册重新放下,他缓步压下王德。
他知道华愿儿这个名字,这是个能在史书上留下笔墨名头的。
王德当即下跪。
“你也要当诸如高秋爽先斩后奏之流吗?”本就因为子尚之事而郁闷的他愈发愤怒。
“还请殿下恕罪。”
“给孤个理由。”
“老奴实在是太老,需要一个新的人来替自己伺候陛下。”
“那你就选了个明为他人耳目的人来?孤想象中的你是尤为聪明的,怎么会干这种事?”
“老奴羞愧难当。不瞒殿下,那华愿儿算是老奴的干儿子,是些许年前特送往内宫的。”
谍中谍?刘子业确实诧异,眼前这个老人给他太多的惊喜了。
“哦?可时过境迁,你又如何判断并无物是人非?”
“还请殿下责罚。”王德叩首声响,他的判断并不能是完全确定的,所以他选择了认罪,同时他的心中暗自惊喜,惊喜眼前的这个少年殊为不凡,并不会因为别人的说法而笃定确信其中。
“算了,即使他成了一只白眼狼,你也得给孤管教成温顺的模样。”刘子业径自离去。
三日后,帝诏西阳王刘子尚出镇会稽,任扬州刺史,都督扬州江州之鄱阳、晋安、建安三郡诸军事。择尚书吏部郎沈怀文出任西阳王刘子尚的抚军长吏。
同日,朝廷任命义兴太守垣阆为兖州刺史。
刘子尚出镇得很是常淡,既无百官相送,也无皇帝亲酬,毕竟刘骏的子嗣太多了,哪怕多为早夭,也还有十余个儿子。只来了太子刘子业和王藻三兄弟,有些凄凉。
“扬州素来是天下富庶之地,孝师也不要太过伤心。”王藻劝勉道。
“我哪里有。”
一袭玄衣的刘子尚掩起宽大的垂袖,嘟囔出一张小嘴,并不同意舅舅的说法。
刘子业则是拿出了一张两翼镶有金钿的朱漆劲弓交付与刘子尚。
“阿兄…我拉不开。”刘子尚尝试扒拉一番,哪怕憋红了脸也奈何不了弓弦。
刘子业就只是站在那里粲然笑着,看车马前行,察御道清街。
“有一天我会拉开它的。”刘子尚目光笃定。
刘子业笑然点头。
刘子尚止住话语,眼眶微囧,仿佛在抱怨自己哥哥的无趣。
下一息,刘子业被沈怀文扶上了马车,动作自然,并无眷念回首之意。
至始至终,刘子业一语不发,就那么默然看着自己的弟弟登车离去,静然听着车轱辘轮子滚动而过,马蹄漉漉的声响。
辎重前行,车队涌到了大司马门前,朱漆铜环的巍峨城门吱嘎被推开,灰屑在沉闷的声音中被光辉照射出了它的浮动。
车队穿过城门,百余步距离的城门瞬间如版画一样随光束撞入了刘子业的心头,当即悸动!
他的双腿莫名向前跨去,双臂随势作摆,向车账跑去。
“刘子尚!我会想你的。”他大声喝去,将可能会有的羞耻感抛之脑后。
车仗已经驰行,帐帘中探出了那张熟悉的胖脸,刘子尚的小手招摇作应。
“阿兄,我也会想你的!”他的声音稚**气,笑得开心至极。
伴侍车辕的沈怀文顾自一笑,下一刹那只见年幼西阳王的眼帘淌过两道晶莹。
次日,皇帝免除了对含章殿的幽禁行令。
得知此事的刘子业内心愈加悸动,垂袖伤叹。
“原来孝师他承受了这么多利害呀。”
即日,王宪嫄亲自到式乾殿质问刘骏为何执意要让自己的儿子外历方伯。
处于帘后的刘骏只以一句当初他九岁时便被封将拜为湘州刺史,兼管石头戍防务,即使因为年少需要长吏辅弼,却也参决诸事。
王宪嫄无语凝噎,不仅是因为刘骏的冰冷话语,还有帘后传来的靡情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