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一澈下意识抬眸朝明川看去,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明明是干净的笑容,此刻却令他全身恶寒,微微皱了下眉头,将所有疑问压下,他在离墨耳边小声道,“你要小心,孟千寻这次绝对是来者不善。”
离墨点头,眸子危险眯起,“我都听说了,没事她也不会来了。”
“尚离墨”
姬魅桥口中喃喃,死死地盯着这张脸,黝黑的眼底渐渐滚起了红色,像是一汪沸腾的血,她牵起裙摆朝她步步逼近,每一步便是一条充满恨意的毒蛇,“你没想到吧,我们居然还能在这里相见?”
她眼中的恨意令人心惊,离墨微微怔了下,只觉得一瞬间她的模样十分眼熟,很快又浅浅笑道,“是吗?你如此记挂我,倒是有点让我受宠若惊了。”
两人离的如此近,曾经的姐妹,如今的死敌!
两双眼睛,一双清冷沉静带着无上威压,另一双因兴奋而充斥满血丝,在空气中如冰火交锋,丝毫不让!
“你还跟我装的什么傻?”
姬魅桥笑容愈加锋利,“听说你赢了今日的骑射大赛,不久燕皇就会派你与长孙一澈出使西燎?如今连明川都回到你身边了,看来你们夺得天机镜是指日可待啊!”
她突然仰头发出肆意而畅快的笑声,那笑声响彻整个大殿,离墨满目冷漠,无声地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大笑,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这有什么好笑的呢?就算真的很好笑,可又与你孟千寻有半点关系?”
姬魅桥大声地笑,笑的快流出眼泪,她终于停下来,故意贴在离墨耳边,声音激动如恶鬼,“我只是想提醒你一点,你可不要忘了,一个生命的开始,就意味着另外一个生命的毁灭!”
她一张精美的脸连带声音,都扭曲起来,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别以为长孙一澈他不知道,我就会不知道,你拼死也要得到那天机镜,不就是为了去改另外一个男人的命!尚离墨,难道你忘记了当年的年玄吗,他为了救你,选择了堕入魔道!”
最后两个字入耳的刹那,离墨面色唰地白了下去,年玄是她的软肋,尤其是她现在还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她的师父,年玄!
而孟千寻现在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这个女人,究竟还知道多少!
黑瞳在她眉飞色舞的脸上一扫,离墨眼底划过一抹犀利的光,“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王妃你放心。”姬魅桥冷笑着退开她几步,欣赏着她此时的愠怒,“我只有三个要求。一,给我备上黄金万两,二,风风光光地送我回孟家,三,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与我有关的事情,都必须统统瞒住我父亲。”
对于这一个比一个诡异的要求,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孟千寻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离宫了?
“大胆!”
就在这时,凤座上传来一声沉喝,楚嬛一拍扶手,勃然变色道,“孟千寻,你谋害小世子在先,后又公然欲将化骨水泼向本宫,企图趁乱一并将本宫杀害,现在还有什么脸面提出这些奇怪的要求!”说着,她瞥了眼离墨,“但凡这里有一人答应你,本宫便允诺你这三个要求。”
“是吗?”姬魅桥挑眉,似意犹未尽一般看向离墨,“王妃,娘娘她不同意,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离墨极力克制住情绪,长孙一澈察觉出她的异样,立刻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竟发现那手早已是冰凉刺骨,忙道,“墨儿,你怎么了?她刚才都跟你说了什么?”
离墨一言不发,目光深深地盯着姬魅桥。
姬魅桥以为被她看出了什么,正想掩饰,却见她无比冷静地转身擦过自己的肩,朝殿外走去,冷漠如冰的声音轻轻飘来,“我同意。”
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离墨背对着众人,十指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她有预感,此番回来孟千寻性情大变,非但不如从前那般容易被激怒,还变得异常理智,如果她今晚不答应这三个要求,恐怕很快就会有新的阻碍,横在她去西燎这件事前面!
她,不敢冒险!不敢拿城雪的命去冒险!
看着离墨远去的背影,姬魅桥眼底腾起阴毒的笑意,她转头妖娆地看了眼凤位上的楚嬛,“娘娘,真是可喜可贺啊,相信二殿下他很快也就能顺利启程西燎了吧!这一去不知是多久,千寻在这里预祝您能活着看到他回来的那天,您可得好好保重凤体啊!哈哈哈千寻先走一步,不必送了!”
说罢,她转身出宫,却在与南城雪擦肩而过时,相视一望。
夜明珠的阴影下,向来波澜不惊的南城雪,唇角缓缓勾起,却是这世间最复杂的笑容。
伴随着姬魅桥放浪形骸的大笑声渐渐模糊,楚嬛凤眼紧紧缩起,的确如她所言,自己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可她还有好多话,好多事没有告诉她最愧疚的小儿子!
她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