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小麦还没有到收割的时候,绿秧苗插在近乎干枯的黄土地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从泥土里挣扎出来。
一条流淌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老河溪水绕过村旁,这水,养活了这些庄稼,也养活了这一村子人。
但又不得不承认,几乎整个老河子村曾经或则现在拥有的不好或者不吉利的事情,都和这老河有点关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老河上游依旧灌溉着一方,而中段以下却成了送亡人的黄泉河。谁家有个丧事儿,生前人的不值钱的东西都会随着家人的哭声,顺着这老河而去。
进村的时候,看着老河上漂浮着的被树枝拦下的泡了才没多久的衣物和被褥,我知道,老河子村,我不在的一天一夜,有人过了。
或许,是哪家上了年岁的老人吧。
我把目光从老河水上收了回来,三个人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注视着上上下下,重叠在山坡或树下的各家房屋。
耳旁,远远的听着村里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低沉的哀乐和河里的衣物一样的曲调。
“我说怎么都没人,原来都去吃丧席了。”我双手叉腰,摸了摸自己油乎乎的头发,自己把自己恶心了一把:“我们这有这风俗,谁家过了都会去看看,早上四点多就会用糯米打麻果,全村人都会去吃,可好吃了。我奶奶最喜欢吃麻果。”
“油条麻果,你们乡下人也吃这么潮的东西啊,你们吃辣条吗?”郑潇站在我旁边笑着问道。
“跟你说不上两句话。气死我了!”我瞪了一眼这家伙,大摇大摆的朝着村子里面走去:“放心吧,这时候没人,我家就在右边那高坡上。”
“我很好奇,你们这如果是办喜事也全村人都去嘛?”郑嘉到处这里看那里看,似乎对我们这个村庄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郑嘉和他弟弟郑潇不同,他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带有目的一样,不像郑潇没有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办喜事那可热闹了,如果是外村的娶了我们村的女孩,要再村子里摆酒席,三天,请大家吃三天。”我转身看着两人说道:“我最喜欢的时候就是村子里有人结婚的时候了,吃的可好了。”
“我的天,你们这一村子上百户有吧,三天,你们这破地方结婚比城里还贵。”郑潇摇摇头,本是挨着我的距离,似乎刻意的拉远了一些。
理都不想理你,我头也不回,单手撑着膝盖,朝着我家高坡下的木板阶梯踩着跳了上去,三两步走到家门口:“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没人回答。
“为什么你们家门口,摆着三副棺材?”郑嘉好奇的站在我家门口的棺材面前呢喃着。
我却没有心思回答她,三两步推开破窑洞的木门。空荡荡的房屋里面没有奶奶的影子,土炕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被子,桌子上的小茶壶里面的水还有一半。就仿佛,奶奶只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一样。
“我奶奶不见了。”我有些着急的跑了出来,左右看看,双手不停的拍着自己大腿。
“你奶奶可能去吃麻果了啊,急什么”郑潇两兄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你们不知道情况。”我摇摇头,大声的喊着:“奶奶!你在吗!”
奶奶是不会离开这三口棺材的,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从来没有从这里离开过,正因为这样我结阴婚那天奶奶才不在场,如果她老人家在场的话,怕后面的我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肯定是我不见了,刘家人抓着我奶奶喂,郑嘉你干嘛!那棺材不能动!”我这正着急呢,乱晃的目光无意间定格在郑潇身后的郑嘉身上,竟发现他眉头紧锁,两只手放在最左边的棺材上,本是直愣愣的手臂,慢慢弯曲,正朝着这棺材用力!他想把棺材盖给推开?!
“你干嘛!”我焦急的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推开,非常生气的张开双手抵挡在棺材和他中间:“我奶奶说过,谁都不能动这几口棺材,会出大事的!”
“哥,你好好的,动别人棺材干嘛。”郑潇也觉得自己哥哥不该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