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卡萨诺不是达达尼昂最关心的问题,既然不出现,那就是畏罪潜逃。
所以达达尼昂现在要扩大胜利:“说,还有谁是奸细?!”
“我们意大利人都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你们的指控是毫无根据的污蔑。”艾尔兰神甫咬紧牙关,没有立刻投降。“你们对神甫用刑,这是要被沉入冰水处死的大罪,真选教皇不会坐视不理的。”
达达尼昂和他的手下并不惧怕他的威胁,他们把湿毛巾一层层地盖在了他的脸上,依靠布尔莎提供的口供和其他的“铁证”,艾尔兰神甫这个瘟疫之母的信徒是当定了。
“我无法呼吸了不”
西格尔总检察官知道他的坚持毫无意义,看着艾尔兰神甫在毛巾下徒劳地长大了嘴,他多少有些同情。
他对自己的情人摇了摇头:“他如果知道了真选教皇的态度该有多绝望啊,这一次总团长对你也是赞美有加,多亏你为他联络了那么多法国红衣大主教,真选教皇才能在枢机团内压制住西班牙和奥地利的红衣大主教。”
美莱迪鄙视地看着惨叫的艾尔兰:“哼。这个蠢货当了那么多年的神甫依然不明白上帝陛下真正的教诲,怪不得这么多年能力不进反退,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能用得出三级神术。”
“哎”虽然不是一个小组,但是看到这么多年的同僚如此凄惨,西格尔总检察官其实并不好受。
达达尼昂揭开毛巾:“快招!”
“上帝啊,上帝啊救救我吧,为什么你还不”
“上帝赞美仁慈和宽容,但是祂更看重的是政治的规则。”美莱迪确实深得希瑞克的奥义。“丢失罗德岛必须要有许多人承担责任,谁能利用这个形势反而获益,谁就最得上帝的宠爱。”
看着情人依然有些难受,美莱迪给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利用了西班牙人对骑士团这个盾牌的需要,而且与真选教皇达成了妥协,这是最符合上帝意愿的手段。”
“真选教皇需要我们的国王和法兰西红衣大主教们的支持,他永远不会原谅十年前,哈布斯堡皇军攻克罗马,逼得他赔款道歉的耻辱。”美莱迪在法兰西常年经营,不仅扩大了收入,更建立了一张广泛的关系网,正是这张网让法语组能够确保罗马教会不会干涉意大利语组受难。
西格尔艰难地点了点头。
“给他加毛巾!”
“邪教徒!”
“灌他!”
人群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
“是,是,我二十年前就是瘟疫之母的信徒了,不要再上毛巾了,我全招,我全招。”艾尔兰神甫在人民群众的压力下,终于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神甫居然是异端?!”
教堂中,围观的镇民发出一阵惊呼,
政治上四分五裂的意大利没有反抗法国的能力,同样,骑士团内部,法语组也总能搞定意大利语组。
“是的,我是被卡萨诺引诱堕落为异端的,他的上线就是那个威尼斯商人夏洛克。”
“对,那个切萨雷西博也是异端,他是被我引诱的。”
水刑进行了不到十分钟,艾尔兰神甫就已经完全放弃了,他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哪怕罗德岛被围期间,他也能得到最好的供应,从来没有吃过大苦。
达达尼昂说一个名字,他就承认一个名字,不仅仅是吴忻,一大半意大利组的骑士们也都成了瘟疫之母塔洛娜的信徒。
还有几个德语组的骑士,包括带吴忻上岛的那位德弗李希骑士也都被牵连了。
这次行动虽然有很多细节是临时策划的,但是总体规划实际上是非常完整的,伊莱亚当总团长早就得到了意大利人的总后台,真选教皇的默许,才会清洗意大利语组。
而没有强力后台,并且内部出现了黑手信仰传播的德语组,也是他们的目标。
而吴忻虽然名义是英语组的成员,不过英语组在岛上已经是只存一脉,再斩尽杀绝会让英格兰和教廷的联系更加不稳定,这不符合教廷的利益,所以迪莉雅和西摩虽然忧心忡忡,但总算没有被直接牵连到。
当卡萨诺被推到警备队长的位置上后,法国人就下了要清洗意大利语组的决心,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布尔莎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她料到了骑士团内部的斗争,提供了这个借口。
“不过这一次,毕竟是有几个过分的地方,为了安抚西班牙人,总团长肯定要拿掉你总检察官的位置,让你去做空头的舰队司令了。”美莱迪和西格尔当然也要付出代价。“不过你放心,两个月后,舰队就会有新船。”
“这没什么,舰队总归是骑士团最重要的武力。”西格尔已经把账算明白了。“总检察官的位置本来就是总团长的有力继承人,我比总团长大那么多,难道还指望继承他?给后起之秀就好了,不过我们儿子一定要得到卡萨诺的位置。”
“那是当然。”美莱迪信心满满,说起儿子的前程即使她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他以后说不定也能做总团长呢?”
“其实红衣大主教也不错,在医院骑士团毕竟太危险了。”西格尔一脸笑意。
和渴望报复的凯文特不同,他们倒是无所谓吴忻和卡萨诺是不是能逃走,他们的主要目标从来不是赶尽杀绝,反正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
艾尔兰神甫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自觉自愿地交代罪行了:“罗德岛失陷都是因为我们的阴谋,我们污染了食物和水源,还想要勾结奥斯曼人,如果不是我们在捣乱,在伊莱亚当总团长和西格尔总检察官的英明领导下,伟大的医院骑士团一定是能守住罗德岛的。”
更响亮的喧哗从镇民中爆发出来,人人都在诅咒艾尔兰和卡萨诺,虽然当时后者根本还没加入医院骑士团呢。
本来有几个强烈要求制止法兰西人的年轻西班牙骑士,这个时候也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而年长的西班牙骑士们当然知道这是迫害,但是他们的眼神互相交流一番,觉得似乎这也不错,如果让意大利人背了这个丢掉罗德岛的锅,对他们在西班牙王国的名望也是有利的。
这是最后的砝码,西班牙语组的两个牧师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们的神恩下降了。
而与之对应的,是教堂中,十字架上受难的第一使徒眼中忽然放出两道紫光照射在美莱迪身上。
被紫光笼罩的美莱迪压抑不住自己的狂喜。
“你始造,你终判。”
“你是过去,也是未来。”
“赞美你,我唯一的主,我的在天之父,我将为你驱驰,使你的道行在地下,如同行在天上。”
她背对着十字架,高举双手,用可以穿透灵魂的尖锐声音高声赞美上帝。
她的声音一起,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也都跪下了。
西格尔总检察官微微错愕,但是很快也跪下了。
马耳他岛上经常有红衣大主教来访,哪怕扈从和镇民也都参与过他们主持的弥撒,可是即使是红衣大主教的布道,也没有哪一个比得上此时的美莱迪。
人人都能感受到她的虔诚和狂热,人人都被这种情绪拉得更靠近希瑞克了。
随着她高亢、而凄厉的祈祷,人群开始顶礼膜拜。
在场的西班牙牧师也无法自制地和人群一起行礼,他们知道,这次仪式将极大地加强马耳他岛上的希瑞克信仰,也将给予美莱迪无以伦比的实力和威望。
然而就在这个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凄惨的哭泣声冲进了城堡。
“凯文特被杀啦,凯文特被瘟疫之母的信徒杀啦”
儿子的名字和被杀这个单词连在一起,美莱迪赞美声戛然而止,虽然此时她的身体里充满了希瑞克的神力也无法阻止她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抽搐。
布尔莎和侥幸未死的吉格斯一起扛着凯文特的尸体来到了城堡。
看到她出现,一直对情况感到困惑的迪莉雅几乎立刻明白了大部分情况,她大叫了起来:“她才是异教徒的间谍!”
她的声音很大,但是几个法语组的骑士和见习一直就在戒备这种情况,迪莉雅一喊,他们就动手抓人。
迪莉雅很快被制伏,根本没来得及引起人群的注意。
布尔莎没有被这小小的插曲受到干扰,可以全情投入接下来的演出,她凄凄惨惨地哭诉:“呜呜呜,凯文特骑士正在安抚岛上的那些大商人,让他们要信任骑士团信任总团长,可是卡萨诺和切萨雷突然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杀死了凯文特骑士,然后就把那个夏洛克也劫走了。”
摸抚着儿子冰冷的身体,西格尔和美莱迪都感到撕心裂肺的剧痛。
“不不我的儿子”西格尔被击垮了,他甚至不再掩饰凯文特是他私生子的事,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抱着儿子的尸体痛苦不止。
美莱迪没有流泪,只是她看着布尔莎的眼神充满怀疑,其中似乎还有点癫狂。
布尔莎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颤抖,她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但是她从来不确信自己有没有骗过美莱迪。
这个女人甚至得到了希瑞克的殊恩!
布尔莎不能确信,到底是她利用了这个女人损耗了医院骑士团的实力,还是这个女人利用她打击了她的政敌。
她是真的怕了,美莱迪现在的样子,就和她老师做决定时一模一样。
然而下一刻,布尔莎又恢复了一点自信,她的老师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她的老师绝不会因为自己儿子的死,就把自己是奥斯曼间谍事情揭露出来,这会把她的一切全毁了,法语组也将无法收场。
而且布尔莎相信,美莱迪至多只是怀疑自己,她不可能确信自己的身份。
美莱迪最终从牙缝里吐出了让布尔莎松了一口气的话:“把这些意大利人交给西班牙人控制,我们去码头和任何可能的天然锚地,一定要把这些杀死我儿子的凶手给抓出来。”
她说出了对吴忻他们的判决:“我要抽他们的筋,吃他们的肉。”
她再也不看布尔莎,决绝地离开了教堂,这一刻,吴忻不再是可死可不死的目标了。
布尔莎知道,如果吴忻他们一旦落在她手里,真的会被生生地啃下肉来,当然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