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晅又问:“他那现如今这未婚妻谁呀?” 沈青晏挤眉弄眼:“天意门门主的幼女谢蝉心啊!” 那位临水照花谢蝉心啊…… 霍晅:“呵呵。” 她脸上的神情,真的是……很瞧人家不起啊! 沈青晏无奈道:“你这什么神气?你师尊要娶谁做师娘,你可管不着。快收起来吧。” 霍晅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儿啊,癞蛤丨蟆想吃天鹅肉啊。” 沈青晏拍桌子道:“我们峰主怎么成癞蛤丨蟆了?” “他是天鹅肉。”霍晅轻飘飘瞥他一眼。谢蝉心和沈流静比起来,沈流静自然顺眼多了。“啧啧,他这看女人的眼光……” 沈青晏:“啊?” 霍晅嫌弃道:“也太差了!一个跑了,一个造作……呵……” 沈青晏可不这么以为:“我倒觉得不错。谢前辈对琅华峰主可谓一往情深。总好过始乱终弃的那位吧?” 霍晅道:“谢蝉心么,呵呵,也就是个女子……若不然,比你还不如。你要用谢蝉心去配我师尊,还不如拿你去配呢。孤独终老也比谢蝉心那玩意儿好。” 沈青晏咂舌道:“你怎么说话呢?谢前辈如今已经是思幽境分神修为,可是我等的前辈。” 霍晅道:“我还是坚持原配。” 沈青晏道:“那你别忘了,那原配早就把你师尊始乱终弃了。要不是我师尊,你师尊连丹都结不成。” “可见我师尊当年用情至深。”霍晅啧啧两声,“真纯情。” 沈青晏:“…… ……” 他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和她说起了琅华峰主的八卦来了。而且总觉得如今和师妹说话,常常无言以对的样子。 偏偏似乎还挺有道理。 他顿了顿,又道:“你向着原配也没用,这事儿得你师尊自己决定。更何况,总是那女子始乱终弃在先……” “这有什么?说不准有什么误会,他缩在空镜墟黯然神伤,没准人家更是肝肠寸断,也误以为是他始乱终弃在先,就等着他去找呢。” 沈流静立在洞府外,额头青筋猛地一跳。 呵,肝肠寸断?他怎么从没瞧出来? 她胡言乱语,沈流静越发听不下去,可却偏偏没有收回神识。 洞府里,沈青晏又问:“这你怎么知道?” 霍晅道:“你没看那凡界话本子上,都是这般套路。越是爱的死去活来、情深意笃,一定要有什么误会,虐恋情深一番,才能修成正果。再者,他如今已经入圣,若是不喜欢,何必还要留着那空空如也的洞府?他若是还喜欢,那就去把人家追回来啊,追不到就抢啊,抢回空镜墟关起来啊!怕什么?哼。” 沈青晏不和她胡搅蛮缠了:“感情之事岂能勉强?再说了,峰主凭什么就得几百年对她念念不忘?峰主如今喜欢的就是谢前辈。” 霍晅摸了摸下巴,总结道:“你家峰主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沈流静遽然转身,甩袖而去。 沈流静到禁制外时,谢蝉心已在月环下等了许久。 “余音道友,久等了。”沈流静淡淡道。 谢蝉心一身月白披风,一圈雪白毛领簇拥着巴掌大的清丽小脸,楚楚动人。她正伸手攀折一支木兰花,忽听人声,似乎吓了一跳,转过脸来时,颇有些花容失色。半遮半掩的玉臂上,一串赤金色的小铃铛叮铃脆响,白皙与赤金色辉映,越显得这一截儿嫩藕似的玉臂,玲珑剔透,几可把玩。 沈流静离她还有一丈之距,见她“惊吓”至此,以往并不觉得有什么,今日却突然想起她说的“造作”二字。 待突然醒悟,自己竟然再次被她影响,眼神便有些冷。 他周身气势突然冷凝,变得有些捉摸不透。 谢蝉心微微凝神,以往沈流静虽然疏离,但并不冷淡。她缓缓一屈身,柔声道:“琅华前辈,又要有劳您了。” 沈流静收敛心神,温和的笑了笑,自然也说了几句客套话。 他提步在前,谢蝉心落后半步,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臻首微垂,如枝头一朵逆风而开的玉兰花。 她轻声道:“家父不慎中了魔修的招,每月都要取火元石疗伤,这半年来,劳烦前辈了。” 沈流静突然顿足,谢蝉心未曾留意,“不慎”撞到了他背上,轻叫一声,羞赧道: “前辈,我,我不曾留意……冒犯您了。” 她声音轻柔,略一紧张,就带着一丝轻微的颤音,如小猫似的,惹人垂怜。 沈流静并不着恼,甚而笑着轻揽了一下她的腰身:“小心。” 谢蝉心抬起头来,眼含惊喜,翦水秋瞳望着他,脉脉生情。 沈流静又问:“余音道友喜欢木兰花?” 谢蝉心有些讶异,羞涩颔首,却见沈流静随手折了一朵白色木槿,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发髻边一点,将这朵花簪在了她耳边。 谢蝉心粉面羞红,只是垂首不语。 沈流静行云流水般做完,突然就后悔了。他敛下眸中暗色,余光却落在一侧的竹林之中。 二人走出极远,竹林里“打坐”的沈青晏就咬牙小声道:“你做什么!都说了不要来,你还拉着我来偷看!我早说过,峰主确实倾慕谢前辈。” 霍晅在他对面坐着,可没有一点规矩模样,掰着竹笋。紫卿在一旁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摸了一个大了,他急忙劝道: “这孩子已经有了灵识,您就饶了它吧,别吃它了。” 霍晅就换了一个。 霍晅掰了竹笋,啃了一口,清甜入心,才觉得那股不知从何而生的抑郁消减了些。 她道:“倾慕就倾慕呗!我偷看什么了,不许人在此打坐修行?这紫竹林里灵气充沛,师妹特意带你来这里吸收草木精华,对你多好。” 霍晅吃完竹笋,突然眼珠一转,将沈青晏赶回了灵霄峰。 谢蝉心这个丫头啊,她委实不喜。 霍晅心想,不喜也不算什么,她犯不着坏人姻缘。可是,沈流静真有点可惜了…… 霍晅屈起两根手指敲了敲竹竿,思索片刻,面上忽而扬起肆意笑容,守在了火元洞外。 谢天意当年被魔修暗算,中了寒毒,一股寒气随着嵌在灵骨之中,挥之不去。后来求到了剑宗,是孟子靖用了五十年修为,才将这股寒气化去大半。可余下的,就没有法子去除,只能想了个办法,每年用火元石压制。 谢蝉心跟在沈流静身后,进了火元洞,里面热浪滚滚,如置身火炉之中。谢蝉心走了几步,从衣袖里抽出一方丝帕,先自己拭了拭汗珠,随即收回去,又换了一方新的。她咬了咬下唇,对着沈流静那张脸伸出了手…… 沈流静一侧身,就避开了。 谢蝉心有些窘迫,低头道:“是我唐突了。前辈,这帕子干净的,您用吧。” 沈流静身上根本一点汗珠也没有。莫说沈流静,就是忙里忙外,又给自己擦汗,又要给别人擦汗的谢蝉心,也根本没有汗珠。 沈流静语气平平:“余音道友若是觉得炎热难耐,可用冰心诀抵御。” 谢蝉心闻言,有些讶异与他突然间的“不解风情”,脸上微微泛出红来。 随后二人都没有多话,沈流静取了火元石交给她,一齐出了洞府。 还未出禁制,谢蝉心便留意到,沈流静的目光骤然变冷。 她正狐疑,出了洞府,就见一个笑盈盈的小姑娘站在门外,看见他们一前一后出来,笑意更盛了几分。 谢蝉心暗暗揣测:莫非,是这低阶少女扰乱了他的清思? 霍晅眉眼弯弯,喊了一声:“师尊,师娘!” 谢蝉心一听,羞红了脸,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只用手绕着手腕上的铃铛。 沈流静眉心一跳,正要纠正她,霍晅就取出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两颗剥了皮的竹笋。 沈流静一时连纠错的话也忘了,只听她声音清脆,一番话说的是通情达理、又急又快:“师尊师娘进了火元洞,这洞里炎热如甑,弟子特意取来紫竹笋,为师尊和师娘消解热毒。” 沈流静已经入圣,自然不必要。谢蝉心却只是分神期,火元洞里的火毒极盛,这时候吃些紫竹笋的确有奇效。 她倒是体贴。可不知道假笑之下,包藏什么祸心。 沈流静望着那竹笋,鬼使神差的拿起来咬了一口。 “余音道友,这是小徒,年幼顽劣,但胜在体贴,琅华倒没有想到这些。余音道友,请吧。” 谢蝉心听这筑基小修叫他师尊,又叫自己师娘,本有些欣喜,可见沈流静真的捏起竹笋来吃,心头又有一股莫名的酸意。又想到,这女修日夜住在青莒峰,与沈流静朝夕相对,就连珍稀之物紫竹笋,也能任由她取用待客…… 正出神间,霍晅把托盘往前送了送,谢蝉心吓的后退半步,一脚踩在石头上,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霍晅“惊慌失措”的上前搀扶:“师娘,您没事吧?快些起来。” 嘴上说着,一只脚不留神又踩到了谢蝉心的裙子。 沈流静看不下去,随手一拂,隔空将谢蝉心扶了起来。 霍晅把竹笋往前一送:“师娘,快吃点笋压压惊!” 沈流静揪着衣领,将人拽了过来,忍怒道:“你回洞中,精心修行,不……抄一百遍药师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