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罗天宇似乎是打量了她一眼。　　樊颂拿起手机，点了接听。姜旭那边已经快天黑了，他走在大路上，头顶的暖黄的路灯。　　　　风在吹，他的刘海跟着飘。　　餐馆人声嘈杂，樊颂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只看到屏幕上的嘴唇一张一合，一直在笑着。　　　　樊颂推开椅子，走出小店，站到外面去接。　　　　终于听清他的声音了，断断续续的笑声传进耳膜。　　　　“怎么样？”　　“还没正式报道呢。”樊颂走到阴凉处，方便对方看清她的脸。“明天上午报道，然后再做安排。”　　　　“这样啊。”姜旭笑着：“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啊？”樊颂好奇。　　“我找回离家出走的二周跳啦。”　　　　“这么厉害！”樊颂开心地比出一个大拇指，“不错啊你，果然啊，咱们天才少年就是不一般。”　　　　这份夸奖很受用，姜旭在风里笑得花枝招展。　　他看着屏幕，“不过还不算太稳定，我妈让我慢慢磨。”　　　　“你不要用力过猛啊，还记得我那天给你说的话吧？”樊颂叮嘱着。　　“记得记得。”姜旭点头如捣蒜，“你也要加油哦，我等你的好消……诶？”　　　　说话声音一断，姜旭的笑颜忽然僵住，直直看向意外出现在屏幕后方的人。　　　　罗天宇静悄悄地凑到樊颂身边，冒出一只脑袋，无辜又好奇地看向屏幕，“这是姜旭？”　　待看到对方的脸，罗天宇立马微笑，熟稔地朝对方招呼。　　　　樊颂一愣，惊愕地瞥了罗天宇一眼，立马拧了关机键。　　屏幕一暗，樊颂放下手。　　　　“哎，怎么关了。”罗天宇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一声。　　　　樊颂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层防备和敌意。她还记得罗天宇和他朋友当初在场馆外面的对话，罗天宇曾拜倒在姜旭手下，但现在，以目前姜旭的情况来说，罗天宇的技艺是排在他之前的。　　不想给他压力，也不想让他感到低落，樊颂不愿意姜旭看到罗天宇。　　　　“你怎么出来了？”樊颂挤出一个奇怪的笑。　　“饭快凉了，我出来催催你呢。”罗天宇双手插兜，说。　　“进去吧。”　　　　话落，樊颂转身，回到店里。罗天宇紧跟而上。　　肠粉烫得要命，樊颂加了一瓶冰水才吃完。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尽，天色渐暗，夜晚温度降下来，起了凉风。　　离开餐馆，樊颂同罗天宇告别。　　　　罗天宇点了支烟，风把烟味吹散，樊颂皱了皱眉头。　　“我送你吧。”　　“不用，很近。”　　　　“女生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上次在百货商店，你朋友不是这么说的吗。”罗天宇抽了一口，伸伸下巴，“我不着急，走吧。”　　　　樊颂微顿，声音很淡，“你不用放在心上。”她看了眼时间，说：“明天八点就要报道，你也早点休息吧。再见。”说完，樊颂转身，朝就近的一家奶茶店走去。　　罗天宇抽着烟，没跟着，只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进店。　　　　烟雾在脸上飘散，他捏着打火机，嘴角溢出一声呢喃——“姜旭。”　　　　*　　　　吃饱喝足以后，樊颂回到宾馆洗漱。　　刚在洗手间吹了头发出来，桌子上的手机震动，樊颂才想起之前突然关了电话没来及向他解释。　　樊颂点击接听，姜旭的脸赫然映在大屏幕上。　　　　他拿远一点，找了一个亮一点的地方。　　已经晚上九点了。这个时间，他在冰场训练。　　　　他显然刚运动过，脸上滴着汗珠，额前的刘海被浸湿，正喘着粗气。　　头稍稍一偏，用衣袖抹去了脸颊的汗。　　　　“你回房间了？”姜旭喘了两口气，问。　　“对。”樊颂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手机摆在桌面上。　　　　“刚才在外面吃饭，碰巧遇到罗天宇的。”樊颂下意识解释。但说完这句话，她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罗天宇…”姜旭似乎在回忆，“他好像认识我？”　　　　樊颂汗颜，看来她之前的担心都白费了。因为看样子，姜旭完全没有把罗天宇放在眼里，连他是谁都忘了。　　　　“你以前那么有名，谁不认识你。”樊颂笑了笑，问：“只有你一个人在冰场吗？”　　“没呢。”姜旭移了移镜头，“妈妈也在。”　　“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练习。”　　　　“等等！”姜旭忙叫住她。　　“嗯？”　　“你说的那个罗天宇，是上次和你搭档演舞台剧的那个吗？”　　“是啊。”　　　　“哦。”姜旭声音立马暗了下去，他隔着屏幕，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　　没由来的，樊颂心跳居然自顾自猛跳起来。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和炽热，越来越没有初见时的腼腆和害羞。　　奇怪，怎么回事？　　　　“你一个人住吗？”姜旭忽然问。　　“不然呢。”樊颂笑。　　“晚上记得关好门窗，不要随便开门哦。”他叮嘱道。　　“知道啦。”　　“早点睡。明天加油！”　　“好！”　　　　*　　　　挂了电话，姜旭滑到黎玲面前，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猛喝了一口。　　黎玲递过去几张纸巾，“擦擦。”　　　　姜旭接过，抹了抹脸。　　“阿旭。”　　“嗯？”　　“是这样，妈妈这两天陆续接到了几名记者的电话。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得知你决定重新上冰的消息，想要来采访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现阶段？采访我吗？”　　“对。”黎玲点头。　　“暂时不了吧。”姜旭皱眉。　　“好。听你的。”黎玲摸摸他的脑袋。　　　　姜旭吐了口气，开始重新练习。　　　　刚练成功不久的2A又离家出走了，姜旭试了三次，第三次的时候干脆倒在冰上，捂着额头喘气。　　躺了一会，他站起来，走到挡板边，拿起手机，给蒋阔发了一个发了一个视频邀请。　　　　“长话短说啊，我忙着打游戏呢。”蒋阔道。　　“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　　“哦哟哟，生姜小弟去哪里学的话。”蒋阔忍不住吐槽。　　姜旭哎呀一声，说到正事，“你暑假打算去哪里玩？”　　　　“干嘛这么早问我这个问题？”　　“快讲。”　　“不知道啊。”　　“去不去南渡？”　　　　“不去。”蒋阔立马拒绝，“你想热死我啊，大夏天去南渡。”　　　　“蒋阔……”　　“你想去？哎不是，你怎么会想去南渡？”蒋阔摸着下巴冥想，只两秒，他就反应过来。　　“卧槽，你不会是因为我姐吧！”　　“什么啊。”姜旭不承认，他懒得再废话，“罗天宇好像也在南渡。”　　“罗天宇？”　　　　“傻逼，罗天宇都不知道。”坐在一旁的佟冬冬冒出一张脸来，他取下蒋阔的耳机，戴到自己脑袋上，“他去南渡干啥？”佟冬冬问。　　“可能也是去训练的？”姜旭摸不准，刚才还对樊颂说不认识罗天宇，不认识才怪哩。　　　　“行行，咱们放了假就去啊，正好我想吃那边的榴莲。”佟冬冬答应地爽快，姜旭笑眯眯地朝人眨眨眼。　　　　挂了视频，蒋阔撑着下巴，“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谁瞒你什么事？”　　“为什么我不知道罗天宇是谁？为什么我也不懂花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生姜在想什么？我——错过了太多太多…”　　　　“你神经病啊。”佟冬冬把耳机还给他，嫌弃他夸张的演技。　　蒋阔一秒恢复正常，轻咳一声，问：“你觉不觉得，我们生姜弟弟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谁？”　　“我姐。”　　“哎，我也喜欢。”佟冬冬笑。　　　　“我说真的，那天在包厢，哎，你不知道吧，那天你喝醉了啥也没看见。”　　“你看到啥了？”　　“生姜弟弟被我姐亲了。”　　　　“真的假的？”男生八卦起来，一点不输气势。　　“真的，但我姐完全忘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两人靠在一起分析了半天，最后佟冬冬沾沾自喜地点头，“不错啊，生姜那个木头脑袋，我认识他那会就对滑冰感兴趣，班上好多女同学喜欢跟他玩，他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佟冬冬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开窍了开窍了。”　　　　“可是，”蒋阔泼了盆冷水，“我姐好像只把他当弟弟吧。”　　“再说，我们还是孩子，妈妈说，早恋不好。”　　　　“我可求求您别瞎操心了，快来打游戏！”佟冬冬踹他一脚，又拿起鼠标开始游戏大战了。　　　　*　　　　翌日，早上八点，樊颂准时来到报名点。　　没想到通过初审的人还挺多，大多数年龄在十五六岁，也有许多有家长陪同。　　填了单子，樊颂根据指示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最近的训练生活都会在这个场馆内展开。　　　　樊颂推开门，里面已经有人了。一室四人，同室友打过招呼，樊颂来到自己的床位边，整理行李。　　　　另外三位都比她小，闲聊间，樊颂得知，他们中有两个报的双人滑项目，另外一名和自己一样，是单人滑。　　快速整理了一下，外面吹起了口哨，大家来到大礼堂集合。　　　　活动负责人就之后的工作进行了一番概述，指导老师也陆续出场。　　　　樊颂站在队伍后排，认真聆听，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头，看到另一排的罗天宇朝她挥了挥手。　　樊颂淡淡一笑。　　　　试训分为两部分，一种是体能训练，一种是冰上操作。　　体能训练时，有专门的老师进行陆上训练的训练。大家集中在体育馆内，做蛙跳、跑步、俯卧撑等陆地练习。　　　　前面的一段做下来，很多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因为这也会被算进考核里。　　老师吹了声口哨，第一排转身，后排帮忙按腿，做仰卧起坐。　　　　樊颂转身，罗天宇不知何时换到后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