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凉刺骨的冷水浇了一头,两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在客厅的蒋佟两人只听到刺耳的尖叫声。 蒋阔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泡面汤,眼睛盯着电视,问得极其不走心,“怎么啦怎么啦?” 佟冬冬显然也没放在心上,淡定地放下泡面加火腿肠。 … 洗手间内。 姜旭稳住身形,伸手按住开关,水流停止。 洒在脸上的水在下巴处汇集,滴落。 视线有一秒的迟疑和停顿,姜旭感觉心跳忽然加速,连呼吸都下意识轻了起来。 两人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樊颂冷得发抖,姜旭回过神,握住她的手腕走进客厅。 他掌心微湿,却带着一股暖意,贴着她的腕部。 客厅吃面的两人见他俩湿淋淋的出来,吓了一跳,“你们在干嘛?泼水大战啊?” “有毛巾吗? ”樊颂都不敢去摸湿嚅的头发。 佟冬冬连忙道:“我有我有。”说着从书包里找出一块,丢了过去。 姜旭在卧室找到了吹风机,他给樊颂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提醒她不要忘记吹头发。 樊颂脱掉了白色的毛衣,只留一件蓝白条纹衫。她正在擦头发,听到姜旭在她身后说话,才转过身来。 “你毛衣也湿了。”她说:“脱下来放暖气旁边吹吹。” 姜旭低头看了一眼,默了默,当着樊颂的面脱毛衣。 他里面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手臂往上脱毛衣时,下摆上提,露出一点腹部的皮肤。 很白。 樊颂移开视线,把毛巾放在茶几边,拿吹风机从他旁边经过。 蒋阔说:“去洗手间要慢点,要是摔倒了就不好了。” 佟冬冬:“可以给房东反应一下,地板太滑了。” “说得对。”正这么说着,蒋阔已经拿过姜旭的手机,开始给房东反应这件事了。 姜旭把毛衣放到暖气片旁边,和她的毛衣搭在一起。 他坐在地上,顺便烘了烘手掌心。 身后传来脚步声,姜旭回头,樊颂朝他走来。 她把插头插入墙上的插座,出风口对着姜旭,热风从他头顶跑过。 樊颂半蹲着把吹风机递给他,“吹一下。” 姜旭接过来。 樊颂说:“吹完了赶紧出来吃面,泡久了就不好吃了。” “好。”他笑着,眼睛都看不见了。 * 当晚,三个男生情绪高涨,都睡不着,于是抱团坐在沙发上看恐怖片。 睡觉前,蒋阔还问樊颂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樊颂坚决地摇头:“不看!”然后她关上了门。 樊颂关掉卧室的灯,躺在床上,却很久都没有入睡。 隔音效果并不好,她闭着眼,能听见客厅传来的鬼片声音,背景音乐越来越阴森恐怖,她甚至都能听见他们仨倒吸气。 所以为什么不睡觉给自己找罪受? 樊颂裹在被子里,重新翻个身。 冰演后遗症还在脑海中回荡,她闭上眼,开始幻想自己踩上冰鞋,在冰场中旋转的样子。 幻想着,很多年以后,她也能开一场冰演,来的都是她喜欢的选手朋友。 那该是多么美好又幸福的事情。 樊颂便在这样美好的幻想里,进入甜蜜的梦乡。 而在客厅的三人,一起抱着被子,挤成一团。 房间只有电视的微光,镜头越来越阴森诡异,吓得三人大气也不敢一出。 他们躺在沙发靠背上,看得津津有味又胆战心惊。 过了不久,影片正是进入高潮,出现了非常骇人的一幕。 蒋阔猛地一叫,缩进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偷瞄。 他拉一把佟冬冬的胳膊哭诉,可发现对方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蒋阔转头一看,姜旭和佟冬冬大喇喇倒在沙发上,睡得酣甜。 蒋阔:“……” * 隔天便是除夕。 樊颂和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出了卧室,看到客厅里不成睡样却睡得很安稳的三人,忽然有一种家长的无奈感。 她走过去,帮他们把被子盖好。虽然开了暖气不冷,但姜旭的一条腿还露在外面。 等她跑了步回来,姜旭坐在沙发上,一头鸡窝发型,双眼迷离。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朝门口看来,眼神和樊颂的撞在一起。 “你醒啦。” 樊颂朝他微笑,提了提手里的早餐,“既然醒了,就赶快去洗漱出来吃早餐吧。” 姜旭好像还没回神,目光有些迷离。 樊颂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 姜旭捂着嘴打哈欠,嘴唇微鼓,眉头微拧,一副没睡醒但又不小心醒来的不耐感。 他头发乱糟糟的,头顶那戳呆毛永远瞩目。 “你怎么这么早。”打完哈欠,他问。 樊颂说:“不早了,已经十点了。” “这么快?”姜旭意外,他掀开被子,赤脚走下来。 身边的佟冬冬不安地扭了扭,翻身抱住蒋阔的腰,埋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继续睡。 地上凉,姜旭啧了一声。 樊颂无奈,把拖鞋给他踢过去,说:“快点啊,趁饭还是热的。” “好勒!”姜旭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身进了洗手间。 姜旭从洗手间出来时,樊颂坐在桌边,对着镜子,拿着剪刀试图剪刘海。 姜旭在她身边坐下,拿出豆浆和包子吃。 刘海有些挡眼睛,很不方便。 但是樊颂手残,剪了一刀之后就再也不敢下手了,只能拿着梳子梳啊梳。 姜旭看她那纠结的小眼神,觉得好笑,“很有难度吧?” “对。”樊颂泄气,吹了把额前的刘海:“可我现在就想剪掉它。” 但是只敢下一刀。 “来,你来试试。”说着,樊颂转向他,顺手把剪刀递了过去。 “啊?”姜旭嘴里还塞着半个包子,他努力咽了下去,连忙说:“还是别,我怕给你剪毁了。” “没事,你随心剪。” “可是…” “嗯?”樊颂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无比认真,无比诚恳,让人不忍心拒绝。 姜旭扪心自问,拒绝不了。 他拿过剪刀,说:“我从来没剪过。” 樊颂说:“没关系,我跟你说,就这样对齐,一刀剪,很简单的。” 很简单你怎么不敢下手。 “要不…找理发店吧?”他小心地问。 樊颂抬头看他,眼神微妙。 姜旭立马收回话,“不不不,我试试,我试试。” 他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一手拿梳子,一手拿剪刀,像模像样的操作起来。 姜旭说:“要是残了别怪我。” 樊颂说:“不怪你。” … 咔嚓,咔嚓。 几刀下去,从左至右,碎发飘落,散在鼻端。 姜旭模样认真,梳着她的头发,一边吹掉落在眼睑下方的碎发。 樊颂只觉得眼角清凉,后知后觉间,脸色忽然发烫。 她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靠近。 他的呼吸很轻,很柔,落在她鼻尖。 他好像…靠得太近了。 姜旭专注于剪头发,对她的变化毫无察觉。直到刘海剪到头,终于可以看整张脸观赏是否剪毁时,她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她靠着椅背。 他只手撑着餐桌,背脊微屈。 没料到她会忽然睁眼。 这个距离,鼻尖只差一公分相抵。 他忽然眨眼,樊颂能看清他右边眼皮上的一颗小痣。 空气仿佛凝结,时间凝固。 忽然咚的一声,蒋阔被挤到地上,屁股着地。 他啊呀一声惨叫,睁开睡眼迷离的双眼,烦躁地踹了一脚佟冬冬这个罪魁祸首。 另一边的两人同时回头看他。 蒋阔挠挠后脑勺,抬眼,猛地瞥向他们。 眼神辗转,忽然变得锐利。蒋阔问:“你们干嘛?” 姜旭突然回神,后退一步,用手掩饰轻咳。 樊颂则拿起镜子,观察刚才剪好的刘海。 蒋阔眼神微眯,彻底清醒了。 * 回到北城,到处都是新年的气息。 樊颂到家,樊江正在准备年夜饭。他擀了面皮准备包饺子,高压锅里压了腊肉骨头,还蒸了香肠。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这种仪式感每年都不会少。 樊颂放下书包,洗了手过来和樊江一起包饺子。 樊江问她昨天的冰演怎么样,樊颂便细致地跟樊江讲起来。 电视里正播着春晚,房间里饭香四溢,处处张灯结彩,歌声嘹亮,无不表现着对来年的期望和祝愿。 凌晨时,城市上空烟花绽放,美得绚烂。 樊江已经睡下。 樊颂靠在窗口,沉默地望着远处那片烟花夜色。 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 姜旭给她发了一个视频。 图上姜蒋佟三个人,正在跳舞。 蒋阔和佟冬冬忍不住笑场,没坚持到最后,就他,跟着音乐跳得忘我。 小腰扭的,一点也不僵硬。 樊颂看着屏幕,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 这种感觉很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她似乎都会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看到他笑,她也会忍不住和他一起笑。 这样的人,表现力太强,能够很快让人产生共情的能力。 怪不得别人会称他为天才选手。 就算他不滑冰,这份感染力都不容小觑。 姜旭说:樊颂,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她关掉手机,望着那簇烟花,心想, 又是新的一年,是结束,也是开始; 是灭亡,也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