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着关禁闭几日便放她出来的,谁知,一将她的门打开,她便冲到自己的书房内。
啪的一声,门一下子被撞开,抬眼一看,便见到头发凌乱的聂玲珑,他不禁皱起眉来,“怎么了这是。”
她跪在他面前,扯着他的衣角,满脸哀求道,“爹,你让我嫁给阿浊吧,你让我嫁给……”
聂戒皱起眉,退后几步,蹲下来想将其扶起,“你这是做什么?!”
“爹,你让我嫁给江浊吧……”她不停地抓着头发,头上的簪子因抓挠而掉在了地上。
“婚约已经解了啊玲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放心好了,爹爹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姻缘的。”
谁知,她却压根不听信他的话,反而将聂戒给推开,一踉跄,两人都跌坐在地上。
“爹,我想嫁给阿浊。”
“我想嫁给阿浊。”
“你让我嫁给阿浊吧……”
聂戒终是察觉到,她的女儿,已经为了江家二少爷痴狂了。
而自己的长女……
一想到那日春桃宴后,小言与江二少爷二人在桃树下欢悦的情景,不禁按了按眉头。
“来人。”
侍卫往里头走了进来,看着自家二小姐趴在老爷身上,头发凌乱,衣衫悬挂在肩头上,不堪入目。
聂戒指了指,“将小姐给抬回去,别让她再出来了。”
……
“谁知她回来后口中一直囔囔要嫁给江浊,在我这大闹一场,后来我去找郎中看看她,谁知她早就不知何时已经疯了。”
聂清颜听到这些,紧抿着唇,只试探性地问道,“那,接下来妹妹,爹爹又该怎么办呢?”
“哎……”聂戒将竹简放在桌上,无奈道,“那还能如何?只能给她找个好人家给嫁了。若是没有人愿意,那爹爹便养着。”
闻言,聂清颜愣了好一会儿,忽的鼻头一酸,父亲的无奈却仍是未放弃自己的女儿,莫名心头涌出感动来。
那为何她的妈妈,却要在他们父女二人最苦时抛弃他们呢……
忽然意识到,其实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做父母,没有人教她如何做母亲,也或许,他们在母亲面前从来不值一提。
有一瞬觉得,其实在这也挺好的。父亲未离开自己,心爱之人在身边,甚至还有极好的公家人陪着自己……
她宁愿溺死在这虚幻之中,也不愿回到那孤零零的现实里去。
见清颜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聂戒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神色慌乱地看着她,“怎么了小言,爹爹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那含着的泪珠终是断了线,她低下头摆了摆手,“我只是想到往事而已。”
她起身,对他作揖道,“爹,我出门已经很久了,阿浊会担心的,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来吃个饭?”聂戒略微有些失落。
聂清颜牵着他的手,拍了拍,笑道,“爹,等我与阿浊空闲下来,便一起过来看你。”
顿了顿,终是无奈答应下来,“好。”
莺儿被秋生给放了出来,名义上说是不计前嫌,实际上还不是只有她一人能够给她疯癫的女儿送饭?
她眸光一冷,瞥了眼手提着的篮子,缓缓往聂玲珑房中走去。
“真是糊涂!”
莺儿脚步一顿,身子躲在一旁,透过纸窗看着里头的聂戒与秋生。
聂戒将茶杯摔在地上,而秋生却跪在一旁,如同昨夜的自己,瑟瑟发抖。
他指着她,愤恨道,“你知外边怎么传我们聂家的,就为一泻药打死了一侍女,这成何体统?!”
“老爷……”秋生百口莫辩,“妾身并未打那婢女,那婢女,是,是自己撞那正堂的柱子撞死的啊……”
秋生抽抽噎噎的,“老爷若是不信的话,完全可以去正堂看看,妾身是清白的啊……”
“这哪是我信不信的问题,如今全部人都知道我们聂家死了人,再怎么解释,消息早已传遍了,如今,倒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平日我任着你惯着你,如今,倒真是给惯出毛病来了!”
莺儿定定地看着聂戒,忽然竟为聂家还有个明理的主子而莫名感到些许感动。她垂下眸,看着远处的那根柱子,缓缓走了过去。
小月撞在了正堂的柱子上……越是靠近正堂,却越是觉得腿软。
隐约能够瞧见那斑驳的血痕,因渗得太明显,昨夜下人们擦了许久,貌似都未将其擦干净……
莺儿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屋内,再定定地看着那柱子上的斑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终是端着盘子离去。
她想活着。
但她不想背着罪孽,背着一条人命,苟且地活着。
她想好了,只要自己开门,聂玲珑只要动她一根汗毛,她便将致命的毒药放进饭中,同归于尽。
五月三十,聂家忽然哭着丧。
明明月初还迎着大喜,月末却要同自己的小女儿生离死别。
听闻秋生夫人哭了整整七日七夜,泣自己心软饶那女子一命,却要了自己孩儿的命。
是的,聂家二小姐的贴身侍女,终是忍受不了她的毒打,将毒药放在饭中与之同归于尽。
听闻发现尸体之后,二人七窍流血,全身腐烂,压根就是不堪入目。
聂戒受了很大的伤,聂清颜再次见到他时见他憔悴了许多。
见到她还要装作无事的样子逞强,对着她微微一笑,道,“小言来了。”
聂清颜于心不忍,终是前去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他,满脸担忧,“爹……”
他摆了摆手,“诶,我没事我没事,你先去坐着。”
她转头看了眼江浊,摇了摇头,“我陪着你站着。”
顿了顿,空洞的眼眸终是泛起微亮的光来,聂戒点了点头,终是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