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你渴吗?”
“不渴。”
没有多少水了,我看着小九,我突然就后悔把他带来了。
他还那样小。这样的好年华却是要陪着我一起在这沙漠里历险,生死未卜,前路一片凶险。
可是如今,却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了。
走吧,相信自己的坚忍一定可以战胜这大自然的无情的。
“父汗,我们向着哪个方向走?”
我想了一想,“向南吧。”再往西也许就出了沙漠了,出去了我又怎么去寻找云齐儿呢。
她说她在沙漠中的绿洲里。
我一直记得那鸟的翅膀上的话。
口有些干,可是水却已不多了。
骆驼也似乎没了力气一样,走的更加的慢了,这时候我才知道任我有再好的武功,可是在沙漠里根本就无用武之地。
远远的,是一大片的沙丘,那沙丘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片耀眼。
那么高的沙丘。是这些日子在沙漠中我第一次见,“小九,快一点,我们今天要冲过那沙丘。”
“嗯。”
骆驼走不动了,那么我与小九就下了骆驼。徒步拉着骆驼向那边而去。
心底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图尔丹,我在这里。”
“图尔丹,我在这里。”
云齐儿。我听到了你的声音。请你等我。我就要到了。
可是那沙丘似乎象长了腿长了脚一下,我们愈走,它愈是退,明明越走是越近的,可是天快黑了,那里距离我们还是那样的远。
“父汗,总是感觉额娘她就在这附近一样,父汗,我们连夜走吧。”
“可是”我担心夜里沙漠里会有什么变化,还是找一处背风的地方安顿好才是正确的。
“父汗,我真的感觉到额娘在唤我了,父汗,我们走。”小九拉着我不顾一切的向前而去。
眼角有些湿润,是的,我也感应到了一些声音了。
没有再说什么,彼此互相照应着向那高高的沙丘而去。
有些冷,拽紧了衣袍,快着些走,好把那寒冷挡在身体之外。
夜空中悄悄就出现了星星,眨呀眨的好象在说着悄悄话。
牙齿咬得生生作响,“父汗,你说,额娘现在在做着什么呢?”
“她呀,一定是睡着了。”好晚了啊。
“父汗,额娘的梦里一定就有我们。”
“你额娘啊,最喜欢你了,知道你要来了,她不知有多高兴呢。”
“父汗,你闻着这气息,似乎有水汽的味道。”
轻嗅着,果真就有着与前几日不同的水气的感觉,“小九,快一些走,或许你额娘她就在前面。”
脚下的步履越来越快了,要看到云齐儿的渴望让我与小九忘记了疲惫,也忘记了饥饿,就向那沙丘冲去。
清爽的空气一股股的袭来,那希望也越来越清晰可见了一样。
“父汗,好陡的沙丘啊。”借着微弱的星光,才发现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那沙丘的近处。
“小九,拉住父汗的手,我们一起跃上去。”用脚踩着那沙丘,却没有沙的流动,那仿佛有沙的地方其实下面却是坚硬的泥土。
跃过这里,我相信前面就是我与小九在努力寻找的地方。
拿过水袋,两个人一人一口喝光了水袋中的最后一些水。再吃光了最后的一点干粮。
身上似乎有了力气,云齐儿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眼神相对的瞬间,只一点头,我与小九已齐齐的向那沙丘的顶端冲去。
空气中越来越多的水气入了口鼻,心里也越来越是欣喜。
“父汗,你看”身形才一落定,小九已欣喜着指向着前面。
星星退去,晨已悄悄到来,太阳正从地平线上慢慢的升起来。
天亮了,而眼前是一处我无法想象的美丽的绿洲。
绿洲的尽头,是一处山峦,层层叠翠,一片好风光。
“父汗,你看,这里有好多的鸟啊。”
狂喜中,我才惊醒,飞掠而起,随手抓了一只鸟,那鸟的翅膀上依稀就是七个字:云齐儿、沙漠、绿洲。
小九也是与我一样的抓起了一只鸟,“父汗,额娘她一定就在这里。”
开心的笑溢在脸上,小九掏出他一直随身而带的箫,轻轻的吹响了一曲梅花三弄。
而我眸中依稀就是云齐儿抚琴时的纤纤身影。
百鸟间,云雾深处,一袭白衣的女子如仙女一般的向我向小九飞掠而来
那是我的云齐儿,她来了。
揉一揉眼,清清楚楚的,我看到了她。
可是就在距离小九几步之外,她却停住了,她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我与小九。
云齐儿,你不相信我与小九来了吗?
这不是梦,我们真的又重新相见了。
小九的萧声在这一刻已嗄然而止,他冲出去,他跑到了云齐儿身边,他紧紧的抱住了云齐儿,这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轻轻的走到云齐儿的身后,长臂一伸,我环住了她与小九,一家三口的团聚,在这一刻,家的温馨让我体会到了爱与等待的美丽。
其实每一刻的等待都是一个美丽,因为是我用心的在每一个日夜里呼唤着你的出现。
见到你,是我一生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刻。
就这样紧紧的相拥,直到彼此间仿佛要窒息了一般,我才发现,我的手臂真的环的很紧很紧。
松开的瞬间,是凝望,我转过云齐儿的身子,我静静的望着她,这一刻,即使地老天荒,即使海枯石烂也抹不去我对她的那一份浓浓的爱恋。
就这样,我望了多久,我不知道,我甚至忘记了小九的存在,而云齐儿,她也是痴痴的望着我,从她的眼中眸中我看到了有些苍桑的自己,也看到了一份真挚的爱恋。
她的手轻抚上我的脸庞,手指有些颤抖,可是当她如玉般的手轻触在我面上的时候,我颤粟了,六年了,我等待这一刻似乎有了百年一样的长久。
漫长的六年啊,让我尝尽了相思的苦与甜。
所幸花开就会结果,我与云齐儿终于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轻轻的咳声,那是小九。
那咳声,让云齐儿赧然的刹时抽开了她的手,此时我们才感觉到了小九的存在。
“小九,让额娘再好好的看看你。”云齐儿又转回头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九,“长高了,长大了,我们的小九长大了。”
又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她拍着小九的肩膀,“呵呵,比额娘都高了一些呢。”
“额娘,为什么你好好的不回去看小九呢。”小九仿佛有些不满的问道。
轻轻的笑,“额娘也想,只是”
“云齐儿,你的病好了吗?”我看着她分明没有什么异样啊,可是为什么她的口中却有些迟疑,难道
“你忘记了吗?其实我也是学医之人,所以我没事的,只是我无法离开这里,也就无法去看我们的小九。”
“走吧,带我们去你的住处吧。”我打断她,没有什么比我们再次相见而更加的喜悦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先放着,即使她的病没有好我也不怕,我身上有清扬按照那医文配给我的药,只要云齐儿吃了,一准也就好了。
只是不急,因为此刻她好好的就在我的面前,所以我的心早已安然了。
一手牵着小九,一手牵着我,三个人慢慢的向着她的小木屋而去,青青的碧草,如镜子一般的静静湖水,还有那大朵的花朵,“那是什么花?”好漂亮的花啊,那是我没有见过的一种花,草原上没有见过,中原里也没有见过这种花。
“图尔丹,说来话长,就是这花她一直维系着我的生命啊。”
低头闻着那花香,花与人,人与花,在刹那间仿佛融为一体,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动人。
我瞧得呆住了,她却笑道:“小九,与你父汗一起,快去洗一洗吧,你瞧瞧,满身上下都是沙呢。”她说着还一边掸着我与小九身上的沙土。
被她推搡着就跳进了湖里,有些狼狈,一身的透湿,只怕出来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
因为还有小九在啊。
此时,突然就有些嫉妒小九了,因为云齐儿看着他的时间似乎比我多了一些。
“父汗,你想额娘了吧,羞羞羞。”
“臭小九,居然敢来调侃我。”水中追逐着他,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好让他知道我才是他老子。
呵呵,有些开心啊,而更多的却还是如沐梦中的感觉,总好象这不是真实的一样。
洗过了,那湖边,整整齐齐的摆着两套衣服。
新新的,虽是粗布淡白的衣袍,可是看着就让我忍不住的想要穿,这是云齐儿做给我与小九的吗?
六年,她居然都没有闲着吗?
穿在身上,刚刚的好,似乎云齐儿就量过我的尺寸一样,可是多少年了,自从那第一次在落轩阁里的一别到如今,十一年了,她从未为我做过一件衣裳,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这衣裳穿在身上不嫌肥也不嫌瘦,刚刚的好。
转头看向小九,他的衣服却有些小了,“额娘,你偏心。”小九抗议了。
“等等。”云齐儿说着又转身向小木屋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又一套衣服已拿在了小九的手中,他背过我们,走到那草丛中换下了刚刚那偏小的一套,再出来时,我发现这一身已是合身多了。
“额娘,你做了多少套衣服给我啊。”小九开心的笑意漾在脸上。
“一年做两套啊,所以啊那屋子里现在已经有十几套了呢,只可惜除了你身上这一套,其它的可都小了。”她叹息着又说道,“额娘只记得你小时候的个头,后来你一天一天的长大,额娘错过了你太多的成长了,我常常想着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些,于是就按照那心里想的个头每一年都做两套衣服给你,只希望你能找到额娘,让额娘在有生之年可以再见一见你,如今,老天终于慈悲了,终于让我见到了我的小九。”喃喃而语中,她的眸中隐隐就是泪花,那是高兴是喜悦的泪水。
轻拭着她眼角的泪,“云齐儿,你受苦了。”
我与她,还有我们的小九,三个人一起围坐在小木屋前的一个小方桌上,她端上来清淡的饭菜,“这里的鸟啊,鱼啊,还有一些小动物都与我为伴呢,所以我不忍杀它们,你们两个啊,也就随着我只吃一些清淡的吧。”
我应道,“其实什么都好,只要是云齐儿煮的就好。”
还是第一次吃着她煮的饭菜呢,从前在巴鲁刺她甚至没有机会为我煮饭,吃的用的一应俱全,似乎那时候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可是如今想来,却是如今天一般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家的温馨与幸福。
失去方知这一份相聚的艰难,也更加珍惜眼前的种种。
吃过了饭,是她去湖边洗着碗筷的身影,小九也在旁边帮忙,而我就站在那湖边看着水中她的倒影,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人生得如此,已是无憾。
进得了她的小木屋,简陋而单调,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这里呆了六年的,独自一个人呆在一处渺无人烟的地方,她是如此做到的呢。
伸手从怀里掏出了清扬赠给我的药,“云齐儿,吃了它,你的病就可以痊愈了。”
“其实我早已经没事了,你知道吗,”她指着门外的那些粉红色的花朵为我诠释着先前的疑问,“是那花让我得以唯系我的生命,只要有它,我的胸口就不会再痛了,身体也不会再虚弱了。”
“那么为什么你不回去巴鲁刺,难道你不想念我们的小九?”
“啊,不不是这样的。”她急切的喘息着说道:“我也想啊,可是我一离开这花朵,我的病又是犯了,我曾试着离开,可是才走不远,我的病就又是发作了,所以我只好默默的祈望你们可以来这里找到我。”
“所以,你就在那些鸟的翅膀上写着你在这里,是吗?”好聪明的云齐儿啊。
“可是,你们竟是让我等了六年。”她有些嗔怪的说道。
“对不起”
“父汗,你没有对不起额娘,这六年来你从未放弃过寻找额娘,只是你寻错了方向,因为你没有额娘聪明,她选择了一条谁也想不到的路。”
“如果我知道我的病会好,我就会留信告诉你们我在这里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