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雪下得纷纷扬扬,枝头上,房顶上,道路上,四周皆裹在一片素色之中,整个大地就像一床软绵绵的被子,太阳大概也在冬眠之中。 四谷葵睁眼的时候,恰有人敲门的声音传进屋内,她从床上坐起来,眨了眨眼睛,坐在床上看着身边的摆设发着呆。被窝的温度刚刚好,暖的让人的思维也跟着不想醒来。 “四谷,吃饭了。”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四谷微微一怔,机械的穿着床头摆放好的毛衣,与厚重的外套。 镜子里的人似乎有些陌生,四谷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移开了视线。 想到了什么,下楼时,四谷的脚步多了几分匆忙,刚才手磕碰到的疼痛感似乎也在无声的催促着她,终于看到那人的身影,四谷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松开收紧在楼梯扶手上的手,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早上好,爷爷。” 忍足健太拿筷子的手一滞,愣了一秒钟才回应道,“早上好,小葵。”这是第一次她叫她‘爷爷’而不是‘忍足爷爷’,看来自己也不是白病一场嘛。 餐桌上,忍足和美和忍足瑛士同忍足健太说着他的病情是如何的严重,想劝他回到医院接受治疗,忍足健太只是听着,笑着,频频点头却终是没有应下来。 四谷忍下泪水,平静的坐在自己从前的座位,席间,她像从前那般安静的吃着饭,不主动说起什么。 若说是梦,这周遭的一切都是这般的真实与细致,可若说不是梦,可如果说这不是梦……餐桌下,四谷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是会痛的。 自己不是跳海死了吗…… 为什么会又回到了这里?难道人死了以后并不会消失? 四谷看了看身边的他,又看了看对面笑的和善的忍足和美和忍足瑛士,餐桌上刚端上来的牛奶还在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一切温暖如旧。只是此刻的他们究竟在这笑容之后怀的是哪般的心思,黄粱一梦之后,她已心灰意冷,不敢再轻易谈相信。 今天是周末,忍足和她只回来住一晚,下午的时候就会回东京。吃过早饭后忍足和美和忍足瑛士都去上班了,屋里只剩下忍足侑士和忍足健太他们三人,本会坐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的四谷葵今天主动坐到了忍足健太的身边陪他一起看着电视,顺便拿着桌上的梨削着。 忍足健太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四谷的动作,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电视。 四谷将削好的梨递给了忍足健太,忍足健太心里虽然高兴的要命,面上还是端着了点,没表现的太过。四谷见他开心,又给削了一个。忍足似乎没怎么在意这边的事情,仍然看着他的电视。 忍足健太调了一个枯燥的节目,不一会儿忍足就兴致缺缺的端起泡好的茶上了楼,一楼客厅里只剩下四谷和忍足健太两人。 “有什么事说吧。”忍足健太知道她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事要跟自己说的。 “我想转学。” 他还记得那一天,知道四谷一家出事的消息后,他立刻赶往了医院,然而最终只有被那老头好好护在怀里的四谷葵躲过了一劫。她那天穿着一件粉粉嫩嫩的公主裙,头上还带着一个精致的小皇冠,只是大片的血迹染上了裙角,头发也凌乱着。她缩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活像个被人遗弃的布娃娃。 “原因了?” “我……不想再跟着他走了。”不想…再被人欺骗,像个不明身份的小丑一样。 忍足健太拿起手中的遥控器又换了一个频道才又问道,“转去哪儿?” “不知道,也许立海大吧。” 这么听来,她纯粹是想离开冰帝,急迫到后路都没想清楚就要先摆明立场。 “和侑士有矛盾了?” “算是吧,我想我可能没法再见他了。” “毕业典礼之后打电话给我吧,到时候如果你还是坚持,我会帮你办好手续的,只是立海大就算了吧,跑那么远连家都不回了吗?” 四谷闻言,又咬了一口梨,甜甜的梨汁尽量在口中温柔着那句,“是啊,不打算回来了。” 忍足健太将手中的果核扔进垃圾桶,“怎么?这么快就想离开了吗?”带着点怒气。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忍足健太不再说话了,四谷也依旧低垂着头,连电视机里的故事情节也恰好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再沉默后,四谷也扔掉了手中的果核,起身说了句“我先上去了。”便真的走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客厅里忍足健太的火又多了几分。 四谷永远记得‘以前’忍足健太病重到必须住院时,他躺在床上看着坐在一旁削着水果的她,慈祥的笑着对她说,“我很庆幸,这个病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天一向不懂什么温柔话的他眼角带着笑意,将那些话说的那么温暖而悲伤,四谷葵趴在他的病床前哭了好久,哭到脑袋都疼了也还是有眼泪不停的涌出来。 近乎沉默的吃过午饭后,忍足和四谷一起乘车回东京,后天就是国二的毕业典礼了,他和忍足都有表演节目,也要回去练习一下。 两人上车后,彼此无话,四谷选了一个离忍足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从包中拿出耳机听歌时,却摸出了一个粉色的MP3,是当下很流行的款式。 “侑士,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你为了找到它,一定花了很多的时间吧,我很喜欢,谢谢你。” 突然就想起那条短信内容,四谷看着手中的MP3,目光变得有些冷,这大概只是他顺手在商店里买下的吧,或许还是在陪她逛街的时候?四谷猜,他根本答不上来自己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手中的MP3又被放回了包里,将耳机和手机连接好,四谷听着音乐,闭上眼睛靠在一边假寐,避免着和他的接触。 因为忍足侑士来了东京上学,所以四谷葵也跟着来了,并且就此和忍足住在了一起。看着两人曾经一起生活的房子,四谷葵的背叛感越发强烈,你们在那个世界是打算何时才将这一切告诉我,又或者一直瞒我到最后?四谷环顾四周,温馨的摆设之下更显愚蠢和可笑。 明天忍足的表演是小提琴演奏,而四谷则是大提琴。听着忍足已经开始练习的乐声,四谷给谁打了个电话后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 有一句诗这样说着,庄生晓梦迷蝴蝶,那么她现在究竟是庄子,还是那只蝴蝶? 等到晚上七点的时候,那扇房门依旧紧闭着,忍足敲了敲门,四谷愣了一下,下床穿好鞋给他开了门。 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的眼镜,只是眼镜下他的面容变的年轻了,也少了几分岁月沉淀之后致命的魅力,四谷静静的看着他的面孔,直至对方轻轻皱了皱眉,她才开口问道, “怎么?” 忍足眉毛微抬,“饭,不做吗?” 四谷闻言,低头苦笑了一下就出了卧室来到厨房,冰箱里食材和后来他们家中的食材几乎没有差别。当然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她买的菜向来都是他喜欢的。四谷随便取出了些,就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而忍足也在房间里看起了电视。 厨房里的切菜声、炒菜声与客厅的电视声杂糅在一起,阳台的门开着,风吹了进来,四谷前额垂下的刘海也跟着飘动,晚风轻柔的拂过四谷又继续前行,四谷停下切菜的动作,看了看客厅里专心看着电视的忍足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动作起来。 晚饭做好后,四谷取下围裙,直接进了卧室。忍足也是等到节目结束了,才发现菜已经摆在了桌上,她这么快吃完了吗?也没有叫他一起?忍足边走边想着,打开电饭煲,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人的饭量。 胃口不好吗? 餐桌上附的那张便利贴很好的解决了他的疑问——我没胃口。没胃口到亲自对自己说出这么句的心情都没有?但忍足也没有再敲门询问什么,自己一个人吃完了饭,像往常一般由自己收拾碗筷。 四谷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今天她…好像从早上开始就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