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
世人皆向往美好事物,即便是那时只有十一岁的楚琏也不例外,她转身想要多看几眼,却见那少年握紧烛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下腰去。
楚琏隐隐听得一阵东西被拖动的响声,她不由得上前两步,从一颗粗壮的树后面看见了少年蹲在地上的侧影,以及一小片亮眼的火光。
楚琏望着地上的火盆,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她心中动了离开的心思,将要转身的那一刻,望见了朦胧火光之中,少年悲伤的神情。
在这样一个风声轻而月色浅淡的寻常夜晚,少年眉眼低垂,凝视着那团火,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却令人陪他一同进入了这般心境,于暮色中流露出无限怅惘。
少年动作斯文且缓慢,伸手在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打厚度适中的薄纸,抽出最上面一张,轻轻放入火盆。
看到这样的场景,楚琏转身就走。
挺好看的一少年,可惜脑子不太好。
公然在守卫森严的乾凌皇宫烧纸钱,大抵是嫌命太长。
她转身离去的同一时刻,原本寂静无人的暗处悄无声息地走出几名持刀的宫中侍卫,来到了少年的面前。
这经历实在过于诡异,像一个午后惊魂的梦。楚琏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事,伴随着时光消逝,这记忆逐渐被包裹上泥沙沉入河底,多年不曾被想起。直到今日有人无意的一句话,宛如伸入河床的铁锹,破开旧年尘封,令往事重现。
毕竟是七年前发生的事情,再后面的记忆有些模糊,面对未来漫长而未知的路途,楚琏暂且收起回忆,看向前方。
出城第一步,去钱庄取钱。
虽说刚才抢了弟弟带来的马,有了通行工具,可也得有钱才能通行。
从楚国京城到楚国之外,一直都极为顺利。她和萧云舟穿着普通,且因长途跋涉而显得有些灰头土脸,走在人群中并不十分引人注目,偶尔有几个和她攀谈的,也只当她们是商贩家的女儿,手中有些小钱,却无穿金戴银的本事。
这一走,便是整整一个月。
两人皆是疲惫不堪,眼看着进入了乾凌邻国的地界,楚琏打算与萧云舟翻身下马,步行进城,打算寻一处客栈住下,暂且休整几日。
此处国度的名字略有些奇特,名为特而西特,行走之人模样多样,有金发碧眼发丝微卷的,有黑发黑眼中原人长相的,其他发色长相的更是数不胜数,与别国大不相同。
两人行至一处,忽见远处喧闹声响,放眼望去,楚琏正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告示底下人群熙熙攘攘,有人高高站立于一处高台,正对着那人群,扯着嗓子,涨红了一张脸,费力高喊:“不过是一张告示,有何可争可吵之处?各位若是知晓是谁丢了这东西,说出来便是,也算积了福报!”
楚琏向来视力极好,这远远一望,看清了高台之上那人的容貌。
萧云舟心知楚琏不喜人多喧闹之地,且她们二人出门在外,应当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烦扰才是,顺手往别处一指:“咱们去那吧。”
却见楚琏摆手,语调微微上调了那么一个度,隐约带了点好奇的上扬:“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