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燕国，幽州。　　二月的傍晚，天空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街上行人皆快步而走，唯有两个白衣男子缓慢的并肩而行，神态悠然自得。　　“大师兄，幽州这边事定了，我过几日就回医谷了。”开口之人正是青琅。　　另一个人自然就是商陆了，商陆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这段时日幸亏有二师弟帮我。”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帮大师兄打打下手罢了。”青琅说。　　商陆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六师伯会选择自尽。”　　“要不然哪？”　　“也是，与其被同门所不齿，多年积累的声誉扫地，还不如对外称病死，这样还能保全名声。师父看在他多年没有大错的份上，还能照顾他的子嗣。”商陆思考一瞬，感慨的说道。　　青琅点了点头，说道，“你我这两个月来，为他堵了多少个窟窿，在他手里，幽州馆真的快变成燕国的幽州了。”　　商陆想起来也冷汗连连，“二师弟所言极是！怎么也没想到防风居然是简家庶子，而幕后之人直指燕国大将军。”　　“燕国养精蓄锐多年，自从献王把东胡北戎驱逐，开拓了东北方的疆土以来，国力扶摇直上。自孝王始，开始和齐、晋有了边境摩擦。而燕国的武将们都憋着劲要来场大战哪！看来他们的目标的闻香苑的兵书。”青琅低声说道。　　商陆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只是这次简家折了一子，会不会？”　　青琅皱眉道，“应该不会。一来，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多少。二来，医谷多年在各国的恩威，也不是他一个简家能撼动的！”　　“嗯。再者，燕国也不是他简家一家独大的，邵家和秦家也都虎视眈眈哪！”商陆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秦家自从三十多年前被夺了大司马的位置，一直不服气哪！我们可以帮帮他们。”青琅笑道。　　“嗯，我会徐徐图之。” 商陆看着昏暗的天气，说道，“说起来，你我二人多少年没有见过雪了？这个时节下雪不是很冷，别有一番韵味。”　　青琅也望着这漫天雪花，若有所思道：“是啊，医谷常年四季如春，都没见过雪。”　　“这样，我们先不忙回医馆，今晚我们师兄弟去闻风楼，喝它个不醉不归！”商陆说道。　　青琅也笑了，说道：“有何不可？”　　二人加快脚步向闻风楼走去。　　漫天风雪下，二人走过的地方，居然连脚印都没有。　　　　闻风楼的松三隔间，风四老板娘亲自侍奉酒水。　　商陆挥了挥手说道：“四姐姐，你再拿几坛七里香，就不用管我们了，你自去招呼客人。”　　“诺！”　　“二师弟，给泠儿的礼物准备好了吗？”喝了几口酒，商陆问道。　　　　“我倒是想把这漫天飞雪送给她。”青琅哈哈大笑的说道。　　商陆也笑得直拍桌子，说道，“妙！妙！”　　青琅干了一爵酒，笑道，“我准备三日后启程去一趟长白山，听说那边有千年人参，送给师父，师父一定高兴。”　　商陆也心痒痒的说道，“如果不是这边的事刚定下来，我也跟你一同去，也算上我的心意。”说完不无遗憾。　　青琅摆了摆手，说道：“大师兄以后有很多机会，这次先让小弟抢个先。”　　商陆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也罢！”　　“至于给泠儿的礼物，我只能一路看看了，也许看到什么，就突然觉得适合她了。”　　“有理，女子喜欢的东西和咱们不同。”商陆略微思考一下说道，“至于柴胡，你送他药材之类最是合适。”　　青琅也抿嘴笑了，说道，“其实泠儿喜好，我心里还有几分成算。只是飞廉，整天闷声不响，真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商陆略微思考一下，说道：“那小子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青琅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商陆也不语，二人开始静静的喝起酒来。　　一楼大厅正在上演一场悲欢离合，而青琅的眸子里却星星点点。　　商陆也看着楼下，想着从今往后自己肩上的重担，不由得面色越发沉了。　　二人你来我往，边喝边聊，很快酒坛都已见底。两人对看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青琅说道，“这次随大师兄出来，青琅也长了见识，最重要的是，可以敞开了喝酒。”说完哈哈大笑。　　商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二师弟此言差矣！喝酒须有节制，你我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也不知何时才能有如今日一般轻松自在的畅谈。”　　青琅欲再叫酒，商陆摇了摇头，说道，“适可而止吧，多饮无益。”　　青琅停住手，说道，“也好！”　　二人离开闻风楼的时候，脚步依旧平稳，快速消失在风雪之中。　　　　楚泠自那日偷听了公孙济和韩羽的壁角后，几乎足不出阆苑，而公孙济也没再来找她去樱苑。　　这一日楚泠庭院正在练剑，突然一道利箭破空而来。　　楚泠急速闪避，箭尾擦着楚泠的鬓边而过。楚泠心有余悸的望向箭的来源，只见飞廉持弓站在阆苑的墙上，神色淡漠，薄唇微抿。　　楚泠被激怒了，几个起落飞至墙上，怒目圆瞪。　　飞廉看着楚泠伶俐的身手，显然出乎意料，慢慢将弓背好，淡淡是说道：“比想象的要好一点。”说完提气向桃花阵中飞去。　　楚泠被他说的莫名其妙，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几个起落就拦在飞廉之前，楚泠持剑指着飞廉，怒道：“四师兄，因何拿箭射我？”　　飞廉惊诧的看着楚泠，说道：“试试。”　　“试试？万一我躲不过怎么办？”楚泠依旧气呼呼的问道，手上却把剑收了起来。　　　　飞廉满不在乎的说，“有师父在，你死不了。”说完越过楚泠走出桃花阵。　　楚泠气绝，转身追了出去，喊道，“我们比试比试！”　　飞廉停住脚步，饶有兴趣的说道，“比什么？”　　楚泠眯着眼睛笑道，“什么都可以。”　　飞廉冷笑道，“狂妄！”　　楚泠却不管，依旧抬着下巴，说道：“四师兄不是不敢了吧？”　　“哼！”飞廉不屑一顾，说道，“别说我欺负你，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楚泠眼珠转了转，说道，“这样，我们把自己想比试的东西写下来，然后抽三样，三局两胜。”　　飞廉想了想，说道，“只比武，我医术没怎么学。”　　楚泠没有想到他这么坦白，自己也不好欺负他，于是说道，“只比武！”　　飞廉点了点头，继续走，楚泠跟上，问道，“去哪？”　　“闻香苑。你不是说写下来吗？”　　楚泠一想，闻香苑一应俱全，还可以找人当评委，果然是好地方，于是也提步跟上。　　　　向左和向右看到二人快速奔来，面面相觑。　　“向左向右大哥好。”楚泠笑嘻嘻的声音一飘而过，人也迅速的进了闻香苑。　　“这两孩子搞什么？”向右问道。　　“少年心性，较劲呗！”向左笑着摇了摇头。　　向右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也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楼一大叔！”楚泠进了院子就开始叫喊。　　楼一从书简中抬起头，问道，“何事？”　　“借几枚竹简和笔来用用。”楚泠说道。　　楼一一指边上的书桌，上边散落着一些没有成册的竹简，还有笔。　　楚泠和飞廉走了过去。　　楚泠拿起笔，转了转眼珠，说道：“不如这样，我们每个人写三枚，我俩各选一枚，请楼一大叔选一枚，选好后，于三日后比试？”　　飞廉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玩你们俩的，扯上我干嘛？”楼一不耐烦的说道。　　楚泠写好竹简，笑眯眯的将二人要比试的事说了出来。　　楼一捋了捋胡须，说道，“也好。”　　此时飞廉也写好了竹简，楚泠将竹简放在托盘里，混乱顺序，拿出一个丝绢盖上，然后让飞廉挑选。　　飞廉看着楚泠一系列动作，随手拿出一支。　　楚泠拿过来一看，上面是自己写的“剑术”，“好，第一场，我们比剑。”　　飞廉点了点头，接过托盘，也学着楚泠又弄乱了一下顺序，让楚泠挑。　　楚泠闭上眼摸来摸去，然后挑了一支，飞廉一看，说道，“我劝你还是快点认输的好。”　　楚泠接过竹简，上边写着：“箭术”。楚泠的确没练过箭，但是自己在现代练过枪不是？差不多吧？还有三天，来得及。于是不屑的说道：“没比试，怎么知道谁输谁赢？万一我赢了哪？”　　飞廉懒得理她，直接赏他一个白眼。　　楚泠也不气馁，接过托盘，送到楼一眼前，恭敬的说道：“楼一大叔请！”　　　　楼一随便拿起一支，楚泠接过一看，上边写着，“轻功。”　　“好了，三日后见！”飞廉说完就要上楼。　　楚泠拉住他，说道，“即是比试，自有输赢，咱们得说说，赢了如何，输了如何。”　　飞廉还没说话，楼一抬起头，笑道，“有点意思了。”　　飞廉说，“你待如何？”　　楚泠松开手，笑嘻嘻的说道，“你若输了，对今天的事道歉！并保证以后都不能对我动武。”　　“好说。”飞廉说道，“你若输了哪？”　　“我若输了，嗯，给你做一个月的菜。”楚泠说道。　　“三个月。”　　“成交！”　　二人击了一掌，然后一前一后奔楼上去了。　　楼一目送二人身影消失，然后摇了摇头道：“人小鬼大。”　　楚泠上到五楼，找到一本《箭》，就匆匆下楼了。　　之前她就记得这本书，只是没有看，因为不太感兴趣，可是今天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必须振作了。　　出了闻香苑，楚泠就向竹苑掠去。奔的虽快，但是到竹苑门口，她停下来，平稳一下呼吸，慢步走了进去。　　到了屋门口，楚泠敲了敲门。　　“进来。”公孙济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楚泠推开门，见公孙济在东边几案前歪着看书，脱鞋走了进去，跪坐在一旁，恭敬的说道：“师父。”　　“泠儿啊，找为师有何事？”　　“师父，泠儿想挑选一件趁手的武器。”　　“噢？”公孙济终于抬起头，饶有兴趣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武器？”　　“剑，好剑。”　　公孙济爽朗的大笑，笑过之后说道，“好剑为师这是有，可是你年纪尚轻，拿起来尚且费力，谈何使用？你现在用的剑最是轻便，先用着吧！”　　楚泠咬了咬嘴唇，似有不甘，说道：“那么，请师父叫我射箭吧！”　　公孙济这才坐正身子，仔细看了眼楚泠，说道：“如何想学射箭了？”　　楚泠闷头不说话。　　公孙济又说道：“是不是上次在闻香苑？”公孙济没有再说下去。　　楚泠仍旧低着头。　　公孙济无奈的说道：“说到箭术，我也不擅长，不如我跟你四师伯说说，你去跟他学？飞廉的箭术就是你四师伯教的。”　　楚泠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师父，三日后我要和四师兄比试。”　　公孙济嘴角开始抽搐，简直是惊呆了，“泠儿，你都没摸过弓箭，就敢和飞廉比箭？要知道，飞廉的箭术，连我都自愧不如。”　　楚泠坚定的说道：“泠儿要学。”　　公孙济无法，只好说道，“去把我的弓拿来，看你能不能拉开。”　　楚泠站起来，走到东墙边，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弓，弓身就很长，立起来几乎跟楚泠一般高，楚泠拿了起来，毫无意外，丝毫拉不起来。　　公孙济无奈的说道，“你看，弓都拉不开，如何比试？”　　“师父，没有轻一点的弓吗？”楚泠委屈的问道。　　公孙济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回去看书，明后天吧，会有你能拉开的弓。”　　楚泠这才展开笑颜，说道：“谢谢师父，泠儿告退。”　　说完一溜烟跑了。　　公孙济站了起来，转了个身，轻笑道，“都知道跟师父耍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