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着锁链镣铐回到牢房,狱卒们都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推搡着我进牢,嘴里还骂骂咧咧。我想着今天在堂上的事情发展,总觉得像个圈套,中午送来的饭已经不能称之为食物,看着那碗辨认不出的东西,我完全没了胃口。 躺在床上想着其中的问题所在,突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咻咻。”我抬起头,就见小速那圆圆的胖脑袋正试图挤进窗缝,我从床上站起,小速看见我,高兴的蹦哒了几下,然后它一扭头抛给我一个小布囊。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极薄的绢布,上面写着蝇头小楷,那是暖烟的字迹,里面画着几张图,我粗粗一看,竟是农舍后院杂物间的比例缩图,上面还标注着尺寸,甚至还标出了角度,想来这绢布上所写的是他私下为我做得调查。 我收好绢布我抬头问小速,“暖烟呢?他有没有事。”小速的表现让我有些担忧。 “他受了伤?”小速点着小脑袋。 “严重吗?”看着它没停下的点头动作,我心中焦急。 “那你快回去看着他,别让他再出事,快回去。”看着它飞远,我坐回到床上,重新打开那张绢布,趁着现在光线充足,把上面的内容再细细查看。 这一细看却让我看的心惊肉跳,上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小心滕化甲,这一瞬间困扰我的所有事情,似乎都讲得通了。怪不得,所有的事都指向了我,难怪这么巧,我刚把推演交给他,那杂物间就被烧毁了。 想到我之前一点不设防备地就把所有资料给了他,我暗骂自己识人不清,想来暖烟是早有所觉,不然云家也不会赶得如此及时。 暖烟说,侍郎大人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大概再有三日便会赶到,他让我万事小心,不会让我有事。接下来是他这几天为我调查出的线索,案发现场的图纸,死者的基本资料和他生平的生活作风,还有相关人事的调查结果。满满一张绢布的内容,我都一一将它们记在脑中,特别是案发当时的情况,暖烟是依着他的记忆描述的,我将之按照现场比例呈现在脑海里,这样也许能看出些蜘丝马迹。 天色渐暗,我将绢布收好,已经都记清楚了,但看到牢房里已经被收走的笔墨纸砚,我便把这张绢布藏在了发髻里和发带缠在一起,避人耳目。我躺在床上,把现场的尺寸数据用现代的阿拉伯数字替换掉,这样我会更敏感些,心算的速度与准确度也更高。把整个杂物间在脑海中建成一个三维模型,尺寸换算好后,便开始假设模拟死者死亡的过程。 可就在这时,牢房被人“砰”的一声推开,我睁开眼坐起身,就看见两个狱卒气势汹汹地冲我而来,“你们要做什么!”我喝问道。 “要做什么,你待会便知。”他们将我架起往外面走,其中一人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回答道。 我被拉进了邢房,眼前是屈县令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我讥讽道:“屈大人,没人告诉你,你这样子像极了龟公卖笑吗?” “噗哧!”旁边几个狱卒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屈县令气青了一张老脸,转身各闪了几人一个大耳刮子,怒骂道:“笑!笑屁啊笑!” “哈哈,大人他们自是笑你这个屁了。” “蓝玉,知道你嘴皮子厉害,等到待会儿……哼!我看你还能再嚣张到几时。” 我被他们绑在一张椅子上,双脚被架在一个固定台上,看着他们除掉我的鞋袜,我咬牙按捺下心中恐惧感,屈县令就在我对面安坐,他喝着茶老神在在道:“你别着急,一会就来了。” 听到他的话,我强装出镇定的模样,“你对犯人动私刑就不怕上面怪罪,你以为滕化甲能护你到几时?” “哟!你还不算傻,知道这是滕将军的意思,实话与你说,你这邢呀可是他特意吩咐的,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哈哈哈!别磨叽了开始吧。” 那两个狱卒一人按住我的脚背,一人拿着根极细小的弯针往我脚趾上扎。感受到那跟村子,指甲的边缘刺入,到底后又转了个弯,沿着指甲根部掏了进去。十指连心那种疼痛感让我浑身止不住颤抖,身体被铁链缠缚,我弓起身体,想用身体紧勒的痛感来转移脚尖那难以忍受的滋味。 死死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像头困兽只在喉咙发着低吼。他们对每个脚趾都会在左右各扎一针,然后在转针时会慢慢推进,不时转动针尖或是□□再进去。 整整一夜,所有的脚趾都被他们用细针慢慢剥离了一遍。中途我疼晕了几次,又被水浇醒。直到破晓,对面之人才打着哈欠问我,“如何啊?你可想好要认罪了。” “呵!邢都受了,你觉得我还会担着狗屁的罪名,做梦去吧。”我发着狠地说道。 “行,你能忍,我看你能忍到几时!去把袜子浸透了给他穿上,给他戴上木枷别让他拿下来!” 我被人穿上浸透了辣椒水的鞋袜,像条麻布袋一样被他们拖回牢房,我蜷缩在地上,辣椒水自伤口辣进肉里,身体不自主地痉挛,冷汗一层层往外冒,从我的痛经治愈后,在没有过这种样子。 身体累到极致,但疼痛却让我的脑子异常清醒,闭上眼干脆让疼痛刺激大脑,我开始潜心计算案发现场的数据,思考着暖烟调查所得的线索。 那是最简单的一种房间模型,房屋底层是长宽高分别为3米,2米,2米的长方体,顶棚是由两个夹角约120的面构成。 房屋内部最低高度2米,最高高度2.56米,房屋坐北朝南,东面有一扇小窗,我当时便坐在窗下,大门开在南面,靠近东侧。 屋内有半层平台,距地面1.8米,平面宽1米,楼梯就安装在西面,平台与楼梯都未安装任何护栏。 暖烟当时进去查看,死者是吊在第二根梁柱上的,离地有2.28米高。当时绳索并非双挂在横梁上,而是由活结系在上面,死者一端亦是如此,也就是用单根绳吊死的。据他目测,当时悬挂的绳长约半米多些,而死者身高在1.65米左右,所以当时看到的情景就像死者在点地走路一般。 杂物间在几天前被清洗过,因为正是雨季里面只摆放着清扫用具和一些不会受潮的锅碗瓢盆,没什么可以借助的承重器具。而且屋顶的漏雨处,恰好在死者悬尸的正上方。因此如果不是用外部工具将人挂上去,便只能借助平台和楼梯了。 根据暖烟调查所得,死者吴营是个游手好闲之辈,喜欢吃酒赌钱,家里的收入一直靠他续弦的妻子帮他打理这家农舍所得,可他还会时常打骂妻女,很被村里人不齿。但他却又胆小怕事,完全不敢与地痞流氓打交道,向来只对妻女动手耍横。 这样一个人,生性懒惰又胆小,生活又没什么顾虑,他会自杀的概率极低。如此便要考虑他杀的情况,而这里最重要的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了,下午一点到五点的跨度太大,必须分段假设讨论。 而在另一边,还是那间书房,坐在书案后的人正听着汇报,“还真是没用,不怪当年,唐领骁只推荐了南辉一人。你让他把所有马脚扫干净,云家会插手此事,叫他自己想办法脱身出去。” 吩咐完这边的事情,他走出书房,听下人汇报大公子回府,他有些诧异按道理,自己这儿子应该在兵营训练,准备明年的武考才是。 “拜见父亲!” “说吧,何事让你连武考都不顾了。” “孩儿想请父亲出手保下一人。” “把原委一并说来!” 听完一番讲述,他心中惊疑,不想自己儿子要让自己保下的人竟是蓝玉。看着儿子如此焦急的状态,他身为父亲又如何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想不到蓝玉竟是女子,当年自己打探不出她的事情,原来她与云家还有牵扯,更意外是她与自己儿子还有过肌肤之亲,想到这里,他转了心思答应了这个要求。 跪在地上,一直想到了下午,我似乎摸到了案件的眉目,但却需要物证证据,可我如今身陷囹圄要如何去查证,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您怎么样了,我带了吃食过来。”那是老板娘的声音。 我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她不发一语,木枷隔得我生疼,脚上阵阵抽痛还未停止,我实在不想费力气说话。 “抱歉蓝公子,对不住。”留下这么一句她起身离开。我看着她,不知怎么脑海中浮现了那么一种可能。 到了晚上,我依旧被拖去了那间刑房,还是那张椅子,双脚泡在辣椒水里,被他们不停地往嘴里灌水,本就一天没吃饭,肚子里满满都是水,接下来就是毫无止尽的吐与喝。到最后吐出来的全是绿色的胆汁液,可我依旧咬着牙硬撑。 屈县令也看得冒火,不管不顾的拿起家伙想给我见点血。当铁钳抵着我的小脚趾时,一声轰响邢房的铁门应声倒下,我眯着眼朝那处看去,扬起的灰尘里,我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你们在做什么,滥用私刑!屈大人我看您这官怕是要做到头咯!” “陈,陈少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啦?”他抖着嗓音说道。 “我要把她保释出去,需要什么手续你尽快去办。”他往我这看了一眼,皱眉强硬地说。 “这恐怕不好办啊,您看……”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另一人道:“屈大人是懂规矩的人,不如先把人送回牢房再说。”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我被陈石抱在怀里送回牢房,我缩在床上胃一抽一抽的难受。本以为他已经离开,不想他却突然把我抱起,解了我的衣襟。 “你做什么!”我按住他的手说。 “衣服湿了,我帮你换掉。” “你出去,我自己来。” “你我本就有肌肤之亲,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不需要!你可以出去了。”我冷着声音对他说。他看着我没有动作,片刻后他还是妥协离开了牢房。换好衣服,我躺倒在床上,脑袋好像有些晕,别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