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被雨洗过的空气格外清新。吃过单独的早餐,玉衡正帮着阿婆晾晒昨天的衣服,和他们一起把活干完后,带上玉衡出门去找货源了。 玉衡拿着纸笔跟在我身后,拜访了几户阿婆推荐的农家,幸运的谈妥了几家蔬菜和鸡蛋的卖家,还有一户晨间捕鱼的人家和我说定了去看他的鱼,不过可惜的是没找到有卖肉类材料的人家,这让我有些头疼,总不能只卖素菜吧! 来来去去走了一早上,后背的胀痛感越来越明显了,回到家,留玉衡在房间里整理早上纪录的笔记,我自去找阿婆帮忙上些药。 这时阿婆正在地里做秧板,看着她熟练地推平最后一块板面,我走出树荫,帮她一起把工具拿回家。 “丫头回来啦,怎么样了?”阿婆眉开眼笑地问我。 “挺顺利的,就是没处买肉,阿婆知道那里有吗?” “要不你去山脚下的周猎户家问问。” “行,对了,家里有跌打酒吗?” “怎么!伤哪了,快回去给我看看。” “应该不严重的!”我打着哈哈跟着阿婆加快了步伐。 进了里屋,我坐到床上解了衣服,把后背露给她看,只听一声吸气声:“怎么伤成这样!”说着就给我擦药酒。 “不碍事,就昨天不小心摔的,嘶!” “让你嘴硬,知道疼啦!”阿婆不留情面地骂道,手下却是松了些力道,仔细搓揉起来。我拽住被褥忍着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后背热辣辣的难受,也不知是伤口疼的还是药酒的功效。 感觉过了好久,阿婆才放下药酒,帮我把脱下的衣服轻拉上来。“可以了,等晚上我再给你上次药,就差不多了。” “谢谢阿婆!”我系着衣带,甜甜说道。 可是身后却传来一声叹息:“说句我不该讲的,你是大家小姐要做什么我们下人也不敢拦着,但您把自个伤成这样!老婆子我看着难受......”她带着哽咽说出最后一句话。 听得我也酸了鼻子,连忙转身做小伏低道:“我的好阿婆,我错了,真的错了,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以后我再不敢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扑哧,行了,就你会讨饶!”说完还点了一下我的脑袋。 见她笑了,我也放心收敛了娇态。做人要懂得感恩,别人待你好,这份情总要记牢,以后能不能回报是以后的事,但现在至少做到别让他们担心。 把衣服重新穿戴好,打开门就发现玉衡低着头站在门口,这是偷听被抓包了吗?这小孩也太直白了吧。 我赧然的摸摸鼻尖,拉起他的手就往自己院子里走,他一声不吭得被我牵着走,回到房间,看到桌上码着整整齐齐的纸张,顿时没了脾气。 坐下来,拿起看了看,真的是......完全不理解这些“图文并茂”的内容,转头求助“作者”,这才发现他还站在门口,低着头不说话。 我疑惑地问他:“怎么不说话,不开心?”他沉默地摇摇头,我心中更是奇怪了,为了不让他再沉浸其中,我换了话题,“过来跟我说说,你到底写了什么!” 所幸他还是乖巧地上前,指着那些“涂鸦”开始讲述早晨出门的行程与订货情况。一开始我只是想消除他之前的消极情绪,没料到却让我听出了惊喜。 玉衡对每件事情大致都能表述出来,而他对于方位和数字的敏感度却超出了一般人的水平。 因为我对方向根本无感,都是先到一家后再打听下一家的地址,一般都是说往前走多远,转头再走多远之类,但玉衡表述出来的却是按八个方位的走向行路的,让我惊讶不已! 另外在数字方面的纪录上同样出乎我的意料,不论是单价、总量或是取货间隔的时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我拿出几张订单与他核对各个数字时,竟毫无差错。 看来我是捡到一个不会迷路的高级会计师啊!我满意地摸摸他的脑袋,对他表现大大地夸奖了一番,看着他满脸喜色哪还见得到刚才阴郁的样子。我也希望他的快乐可以更多一点,毕竟看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下午我俩去拜访周猎户,可惜扑了空,邻居说,他今天进山去了,大概会过一两天再出来。既然没有遇上,我和玉衡便打算,去店里看看情况如何。 跟着玉衡走在山间小路上,那是他去店铺避雨常走的路,我还见到了他曾居住的破庙。那已经不能再叫作庙了,里面的佛像早就搬移到了新庙堂里,这里只剩下六根木柱和屋顶上破漏的稻草,四面透风,地上还有一张破蒲团,哪里是人住的。看着前面瘦弱却挺直的背影,不免为他心疼。 走过这条山路,很快就到了,进店看了下墙灰的干湿度,重新点上一小盆火炭,大概再过一晚就可以了。 关了店门,趁着时间还早,打算去给玉衡买几件合身的衣服,逛了好几家成衣铺,都没看到孩子的衣服,没办法,只能去衣料铺挑些料子,回家麻烦阿婆做几件了。 到了一家靠近码头的大店铺,里面的生意很好,客人也多,我把玉衡拉近到身边,才走进门。接待的侍者态度友好,客气地询问了我的需求,将我带到制定处后,告知我如何结算才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我和玉衡一起商量着喜欢的颜色和衣料,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小玉儿!小玉儿~”最后一个转音,听得我和玉衡身体一抖。后头望去,竟是那只俊俏的“杜宾”,我才回想起来,刚进店铺时看到的招牌似乎就叫长乐楼。四周纷纷响起赞美之声,“好俊俏的少年郎!” “你瞧那公子是不是在看着我呀!”…… 他矮着身,撑在楼梯的栏杆上,一手把玩着折扇,笑得是一个花枝招展,那造型简直了! 见我还不反应,朝我招招手说:“上来啊!我让掌柜给你拿好货。”我当时真心有种捂脸遁走的冲动,怪只怪掌柜太有眼色,已经到我身旁躬身请我上楼了。拉起玉衡一步没停地往楼上走,入耳得是女人们嘀嘀咕咕的酸话。 转过楼梯到了二楼,他站在走道里,摇着扇子,见我上楼了,准备上前说话,突然顿住身收了扇子就往后跳了一步,抬起袖子闻了闻,问到:“今天我身上的味道不刺激你吧!” 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逗笑了,我摇着头回答:“目前尚无应激反应。” “哦,那这样嘞!”说完试探地走近一步,还伸出胳膊晃了晃。这时,一扇房门打开,荆展河怪异地看着我们道:“你们,这是干嘛?” “哟!三哥你终于出来了,小玉儿来这里挑衣料呐,我去帮她找找好料子哈!”他打着哈哈,一把拽住一起出来的中年人,下楼去了。 “玉姑娘来挑衣料!”抬手请我进门。 “嗯,想给他做几套衣服。”拍了拍身旁的玉衡,一起进了房间。 “这位小友,怎么称呼?” “他叫玉衡,我收的小徒弟。向荆老板问好。”玉衡听话地做了。 刚坐下,就有侍者进来换了新茶,彼此寒暄一会儿,衣料便拿来了。我和玉衡继续挑选,他就坐在对面不时给我介绍各种衣料的优点,适合做哪些衣服。听他娓娓道来,知之甚详,心中对他更高看了几分。 当我听说店里也有成衣师傅时,便决定直接在店里定做,毕竟春耕的时候就快到了,怕阿婆会忙不过来。 荆老板更是直接叫人领着玉衡去量尺寸,想到现在有些麻烦的穿衣方式,我开口问道:“荆老板,我可以画图让成衣师傅照这个做吗?如果会麻烦就不必了。” “当然可以,玉姑娘还会画样衣!” “额,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先画一个你看看行不行?” “好!”起身去书柜上拿来纸和小笔。 我想了想以前打工时看到过的童装,提笔画了起来。把开襟的衫衣换成了半开领口的套头长袖,裤子没做太多改变,想了想又画了一件衬衫和马甲,想着玉衡穿上它们的帅模样顿时来了玩笑的性质,给他画了件小洋裙,画好后掩唇笑了笑,一抬头对面的人却不见了,还没等我有所反应,耳边一道温润的声音道:“玉姑娘所画的衣服,该如何穿戴?” 我们离得太近,感受到耳朵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似乎连他节奏平缓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我的嗓子有些干涩,抿口茶,收敛住心神开始给他解释起用盘扣代替衣襟带的方式,还提出使用有弹性的衣料也许可以直接穿脱的想法。 他认真听着,渐渐直起身,坐回我对面思考着我话中的可行性,看他轻皱眉头的样子,心里就想帮他做些什么。 “我可以做个简单的盘扣给你看看!” “好!你需要什么?”他墨黑的双眸专注地望着我,让刚刚缓和的脸又有发烧的趋势。拿来粗线绳,随手遍了一个递给他道:“要是卖给富家小姐或夫人,还可以用珍珠或小饰品代替,固定在衣服一边,另一边开条小缝就能扣上。” 他欣赏着手里的盘扣,微笑说道:“玉儿好厉害!我这样叫你可以吧?”他重新把目光投向我。 我不自然地转头看向窗外,用手背掩饰地贴了贴还在升温的脸庞,点头答应了。 “呵呵,那玉儿对我也换个称呼吧!叫三哥或者……展河?”听完他说的,我身上的体温立刻飙到了沸点。伸手抢过茶杯猛灌了一口,压压身上的火气,这时外面响起了杜彬的说话声,第一次觉得这声音就是天籁。 做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出声道:“这次就麻烦三哥了,钱到时候来付,今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再会!” 起身发现玉衡也一起跟着回来了,跟杜彬点了点头,牵着玉衡就离开了。 看着我跟逃跑似的,杜彬一脸苦相的对着荆展河说:“三哥,我错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心急了。” “哟!快说来我听听。”他瞬间满血复活,奔到对面坐好,打着十二分精神洗耳恭听。 等到我和玉衡一直走进山道里,我才把那些泛着粉红泡泡的情绪整理好。 “先生刚才脸好红!”玉衡担心的问我。 “没事,已经好了!”看他一脸纯真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平稳了。 回到家,吃过饭洗好澡,出来又见玉衡端坐在桌前的样子,奇怪道:“怎么了?” “玉衡来给先生上药!”他板着小脸道。 原来早上沉默的情绪是这样来的,我只能解释道“玉衡是男孩子,我又伤在背上所以不行哦!” “玉衡,不是男孩子!”他弯着头说。 “咦!那你怎么不说呢。” “先生没问!”顿时我就笑了,确实是自己的潜意识做了主导,既然玉衡是女孩同房同床倒没事了。 让她去床上帮我上药,想着今天画过的小洋裙,看来以后小家伙是能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