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课要写,假要放,典礼也要参加。
白筱筱好在是上过一回大学的人,论心理年龄、时间管理能力和紧迫感,都比实打实的十五岁小孩要胜过许多倍。论文什么的,再不情愿,不是也要写么?
按理说她守着陈青城这尊大神,直接采访是最方便的,但想到这人伤成那样,还要行他那个见了鬼的断极玄功疗伤,实在不忍心趁他昏迷苏醒的间隙,再去一边看着他吐血,一边提些鸡毛蒜皮的问题。
左右天裂之灾的大致情形,她也听荀溪说过了,于是就临时抓了白烟的差。鹤童儿见识广博,伶牙俐齿,倒比去书楼翻故纸堆还有效得多。
当天还不到天黑,一篇四页笺纸的论文便已写完。
白烟先赞了一回她的速度,接过来仔细看时,却沉吟良久,最后递回去叹道:“白师姐,有空好好练练字。”
好好的洁白竹笺红丝栏,上面行不行、楷不楷的字体挤了个水泄不通,单看每个字倒是不太难受,排在一起却怎么都觉得憋屈。每一张上总有几个别字,有些字又简化得过分,让人一望之下,总得思忖个片刻,才明白原本意思。
只是看在她是个新化形的小妖,不好要求得太苛刻罢了。
白筱筱心想我能用毛笔写四页纸已属不易,口头上却不反驳,只点头称是,收回了论文。
也是她的字太过辣眼睛,白烟没有细看,否则的话,当不会任由她把这么一篇东西交上去。
……
白筱筱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是不是青萍真人和陈青城的真识进过她识海的缘故,她白天偶尔会觉得眩晕,仿佛有什么念头从脑海中掠过,仔细辨认时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到了夜晚更是昏昏沉沉,只觉得整夜都在做梦,待到醒来时又变成了印象模糊的残片。
唯一清晰的,是一把剑的影子。
那剑巨大无匹,拄在天地之间,好像撑天的柱子,通体放着耀目的光芒。
她曾经把那剑的形状画下来去问白烟,和她所料不差,那正是被陈青城沉于迷离湖底的剑。
神剑“绝鸣”。
据白烟推测,当日她受剑气侵染过深,神识受了影响,是以常常会梦到剑影。虽未必是什么大事,倒是问一声陈青城为好。
但白筱筱每次去见陈青城时,看到他淡漠苍白的面容,想起他支撑着这副身体,还进过自己识海意图相救,就不忍心再开口相扰了。
……
典礼当日的清晨,就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地到来。
白筱筱站在入门新弟子的队伍中,努力踮起脚,才能远远看见正殿之前那几个她熟悉的身影。
这是掌门所居的上清峰,正殿真元宫则是门宗集会典礼之所,院落宽广,又有法术加持,容纳上千人也不成问题。
掌门青萍真人,刑律院长碧游元君,执剑院长陈青城,这些白筱筱已近距离打过很多次交道的门宗首脑,现在离她也有上千步之远。
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一个白筱筱并没见过的人,也和他们并肩而立。
那是个形貌斯文儒雅的人,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令人一望而心生暖意。
他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俊朗。
虽说自掌门起,四位门宗高层都堪称仙风道骨,俊逸脱俗,但青萍真人毕竟是童子样貌,逃不得“可爱”二字,陈青城和碧游元君又各有各的冷峻,令人不敢直视。
只有这个人,眉目柔和,口角含笑,如春天丽日下的百花园,不经意间便已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