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方子然见方楚惜吃完药睡了后，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杯水，突然听见门铃响，她心生警惕，她走到门口，低声问道，“什么人？”　　“子然姑娘。”黎寒略为虚弱的声音响起。方子然打开门，黎寒直接倒在她身上，他捂住她的嘴，“嘘！”　　方子然发现他的白色衬衫已被鲜血染红，“你受伤了？”　　“是的，枪伤，子弹还在里面，你不是会医理吗？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方子然扶他坐在沙发上，“你该上医院的，我并不十分专业。”　　“不能去医院，日本人会发现的。”　　方子然露出惊讶的脸色，“这是日本人干的？”　　黎寒点头，“几天前，日本人在虹口公园举行那个叫什么天长节的庆典活动，他们的司令白川被一些朝鲜义士炸伤，伤势严重，估计活不了。朝鲜人干了那么漂亮的事，我们中国人怎能不保护好他们？有一人已经被处死了，其他人已经被我们秘密保护起来了。”　　方子然赶紧跑去拿工具与药箱，她消毒小刀后，撕开他的衣服。　　黎寒继续说，“他们的藏身地点被日本特务发现，幸好我们来得及转移。”　　方子然专心地替他把子弹取出，上药止血，一切完毕后，她对着他说道，“这些天，都不要碰水，要每天换药，你过来这里，我替你换。”　　失血过多的黎寒虚弱地盯着她好一会，心里嘀咕，她真勇敢，他太疲倦了，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方子然到客房拿了床被子，替他盖好。他是流氓出身，却始终有一颗爱国的心，她心中居然滑过一丝心疼，走入厨房熬了一锅红糖桂圆粥。一个多小时后，黎寒疼醒，看见方子然躺在一旁的躺椅上，心里一阵暖流淌过，从小到大，除了死去的老婆，有哪个女人这样关心过自己？阿兰没福气，早早就病死了，他下定决心，他要娶这个女人，他要照顾她一辈子。　　“子然姑娘。”他轻唤出声。　　方子然本来就浅眠，他一喊便马上醒了。“你感觉怎样？熬了些补血的粥，我给你端过来。”　　黎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恰似夜半的月照，温暖了他冰冷的心。吃完了两碗粥后，他恢复了些精神，他定定地看着这个高贵大气、举止得体的女子。　　“子然姑娘，谢谢你。我是个孤儿，尝尽世间冷暖。18岁那年，在码头扛大件，赚的辛苦钱被人抢走了，又冷又饿，快死的时候，一个女人救了我，她给我吃的，给我棉衣，我那时觉得她就像个观音菩萨。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被父母卖给别人当妾，被正室虐待，也是偷跑出来的，我们相依为命，她对我很好，我对她也很好。可是她命薄，没等到我飞黄腾达，就染病死了。”　　“你至今未娶，是否为了缅怀你的亡妻？”　　“她走后，再也没有哪个女人真心对我了。出身好的女人，瞧不起我，出身不好的，都喜欢我的地位。”他突然抓住方子然的手，“子然姑娘，我想娶你当老婆，一辈子让你吃好穿好。”　　方子然惊讶地忙摔开他的手，这相同的承诺她曾经听过，而到头来呢？她母亲对婚姻不忠，报应在她的身上，她不会有幸福的。“黎先生，请自重。我对你没有别的感情。”她又恢复昔日的冷漠，拒人以千里。　　黎寒双眼瞪得圆圆的，脸带一丝愠色问道，“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敬重那些热爱国家的人，今日不是你，我亦会真诚以待。”　　黎寒急道，“可我喜欢你，打在火车站第一眼见到你，便被你吸引住了。你那么勇敢，那么高贵美丽。”　　方子然很排斥这些话，狠心道，“黎先生，你的伤口并不深，可以自由行走了，请你马上离开吧。夜深人静，留在这里不方便。”　　黎寒的脸略为尴尬，莫非是自己太唐突了？她是读书人，不喜欢这么直接？还是她已经厌恶自己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好！是我冒犯了。我先走，今晚谢谢你了。”　　方子然别开脸，不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