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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多采撷

傅景西二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被家里逼着去相亲了,傅老爷子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傅景西只得答应。对方是一个叫博雅的女生,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身上果然带着一股子墨香。博雅很聪明,傅景西和她聊天觉得很轻松。     “傅景西,你有喜欢的人干嘛不去找她啊?”博雅那样问他,     傅景西苦笑着摇摇头,苏荷,那个他爱了五年的人,从第一次回国那天到现在。傅景西没有去查苏荷的行踪,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可他却一直忘不掉。     和博雅认识很久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只是在各取所需。博雅第一次见到苏荷,是在傅景念的订婚典礼上,二十二岁的傅景念和他妖孽的哥哥一样,出落得越发动人,男方是一个商人,傅景西并不反对,因为他看到那个男人看向傅景念时眼里的光,明媚又刺眼。    那天苏荷安安静静的站在傅景念身后,嘴角上扬,眸子里却没有了笑,谁也看不到,仿佛这个世界就是一纸空白。    傅景西在暗处看着她,看着她无欲无求的眼睛,心疼。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干净的女孩,景西,难怪你这么喜欢她”博雅总是时不时的调侃,傅景西置之不理。     二十八岁的傅景西被家里逼得很急,傅家四少爷结婚了,最小的傅景念都订婚了,可是傅景西却始终避谈和博雅的事。老爷子见他这样,也不敢去逼他,自家孙子的世界他也不懂。傅景南是律师,很久以前就已经结婚了,作为傅家的老二,她不论做什么事都考虑得很好,她见过傅景西所有的模样,所以她知道,傅景西一直在等。傅景北比傅景念大三岁,也在军队里,傅景念订婚之后他也结婚了,女方是一名警察。     “三哥,苏荷又要走了,她去西藏了”傅景念哭着扯着傅景西的衣服说:“我真的不懂,林深对她不好,为什么分手那么久到现在都还要折磨自己,苏荷是傻了,她是逃避,三哥,你去西藏军区好不好?我担心她,以前她休学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我害怕,幸好后来她完整的回来了,三哥,你去西藏好不好?”     于是,傅景西有了借口离她更近一点。西藏的事不多,很多事可以交给下属去做。傅景西到西藏的第一天,就已经找到了苏荷,他坐在车里,看着她,她长高了,皮肤晒得红红的,及腰的长发剪去了一半,背着那个单反,穿着很随便的装束,可是尽管是这样的苏荷,傅景西都是爱惨了的。     苏荷的适应能力很好,到了西藏也没有什么高原反应,她喜欢去听高僧的佛法,一听就是几个小时。而傅景西更多的时间是对着自己钱夹里那张照片发呆。原本打算悄悄的在一旁看着,只要她平安就好,一次意外,他出现在她面前。    西藏那段时间并不安定,苏荷胆子很大,每天东奔西走的拍拍照照。傅景西也难得有时间,穿了一身休闲装也跟着去了,这段时间很乱,只要有时间他都是看着苏荷的。他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站在离苏荷不远不近的地方。    西藏的天很蓝,阳光刺眼,苏荷戴着一个很夸张的大帽子,手里的单反不停的拍。不远处忽然涌来一些人,原本密集的人群立刻四处逃窜。苏荷被人流推着走,傅景西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眼眸一冷,冲进了人山人海中。是恐怖袭击事件,傅景西不一会儿就跑到苏荷身边,手持短刀的恐怖分子忽然举起刀对着苏荷,傅景西想拉住她,可是眼看着刀就要落下顾不得什么就把她护在了怀里,用腿把那人踢出好远。    “傅景西”苏荷只觉得有人抱住自己,抬头一看,帽子随风飘落的一刹那,她看到了几年前看到的那双眼睛。傅景西一怔,扯着她就往不远处走。    “苏荷,在这等我,我没回来不许离开”傅景西刚放开她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危险”苏荷拉住他。他一怔,却只是笑笑,说:“苏荷,我是军人” 。    苏荷这次没有逃,很听话的等在那里,没过多久,傅景西就回来了,不远处几个士兵正押着被制服的恐怖分子。     “还没吃饭吧?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傅景西把她的帽子还给她,微微一笑,顷刻,苏荷就呆住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这男人越来越迷人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傅景西不知道该说什么,傅景念订婚典礼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之后的第二次见面。苏荷看着窗外,没有任何表情,傅景西忽然就心疼了,很久以前,她明明还是快乐的。     “苏荷,我们谈谈可以吗?”车停下了,看着窗外的矮楼,傅景西忽然开口。 苏荷笑笑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认识已经有六年了吧?”傅景西轻轻开口,仿佛一不小心那六年的时光就会消失一样。     “嗯,六年了” “六年,我有时候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一辈子一样,景念告诉我,你来了西藏,一个人,她让我来看着你。苏荷,你快乐吗?”     苏荷不说话,只是听着,已经有多久没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了,苏荷觉得快乐对她而言都是恩赐。她想起以前的自己,爱笑,话多,每天都活力四射,那时候她是很多人的开心果。直到有一天傅景念沙哑着声音对她说:“苏荷,我们都长大了,不是什么东西都值得去怀念的,你像死了一样,我怕”     于是她逃了,跑来了西藏,这里的佛法是高深的,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大昭寺听佛法,她想要救赎,傅景念嘴里那个死了一样的苏荷。可是她知道自己并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    傅景西看着沉默不语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苏荷却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对他说:     “三哥,景念说感觉我像死了一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景念总是在担心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因为这里离天很近,我想要救赎,救赎我自己,还有一身的罪孽” 傅景西不解,苏荷的话让他感到沉重。    “傅三哥,我有一个双生姐姐,可是她死了,我们长得很像,可是她身体不好,从小到大,我能做的事她都不能做,可是我能知道她的心情,她和我那么像,我们从出生之前就待在一起,只要我心痛了我就知道她肯定又难受了”苏荷抬起脸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圈:“姐姐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天开开心心的跑来找我,在学校门口,我身边的同学没有人知道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姐姐,林深的女朋友来找我,她把姐姐当成了我,她有心脏病,为什么她们还要那样对她?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出事了,妈妈在学校不远的一个黑色仓库里面找到她,在医院待了不到一个星期,姐姐就死了,她明明可以好好活着的,可是因为我,她却死了”     傅景西忽然心疼了,这些事,傅景念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傅景念一直知道苏荷有一个姐姐,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所以从来没跟傅景西提过,后来苏惜过世的时候傅景念也一直以为是心脏病过世的。傅景西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一个和苏荷一模一样的人。他沉默了,他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人,苏荷在他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伸出手把苏荷揽在怀里,像小时候安慰傅景念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苏荷,你不开心,你姐姐也会不开心,你不是在救赎,你只是在放逐自己,你听了那么久的佛法,难道还不懂得吗?佛说,我渡不了人,只有自己才渡得了自己”     很久之后,傅景西想起这次谈话,她的自我放逐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光是这个想法就让他开心了很久。     傅景西不知道苏荷听进去没有,那天之后,傅景西一有时间就陪着苏荷去听佛法,苏荷和傅景西也越发亲密。两人都闭口不谈多年前的那一晚。苏荷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在傅景西面前,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孩子心性,慢慢的,在傅景西面前,她又变成了以前那个爱笑的苏荷。    在西藏待了一年,苏荷终于决定回去,家里有她很想念的人,已经一年了。傅景念总是打电话抱怨她不在身边,傅景西的话似乎比佛法更能让她明白她所谓的救赎。    “三哥,我要回去了,你呢?”苏荷躺在沙发上,看着书房里认真工作的傅景西开口问道。    傅景西抬眸看向她,笑了笑,然后点头。傅景西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来西藏,傅景念成了借口,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的陪在她身边,而他知道她有了要回去的心思之后,就已经向上级提交了报告。     飞机降落在北京的时候,苏荷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离别了一年多的地方,她想念很久了。傅景念早就等在外面,傅景西和她出去的时候傅景念竟然红了眼眶。     “苏荷,欢迎回家”傅景念笑着抱住她,眼角满是泪水。傅景念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忽然心头一疼:“谢谢你”。     傅景西离开半年之后,傅景念在傅景西的电脑文件里看到了那张照片,她和苏荷的,照片的名字被傅景西改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的哥哥,如此完美的一个人,竟然默默的守护了苏荷那么久,傅景念心疼自家哥哥,可是傅景西不说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回到军区大院,像七年前一样,傅家人都聚到了一起,可是这次不同了,多了博雅和苏荷。傅家人都喜欢苏荷,傅景念以前经常带她来玩,也只有这个朋友陪着傅景念走了那么久。博雅是所有人以为的傅景西的女朋友,因为每次被问起他都选择了沉默。     “老三,回来了就别到处乱跑了,你都快三十了,我看你和博雅处得不错,也该结婚了”老爷子有些不满的说:“你看南南,女儿都四岁了,你还要拖到猴年马月啊?老四老婆也怀孕了,念念再过段时间也该结婚了”    傅景西慢慢抬起头,看了看老爷子,轻轻笑了说:“爷爷,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臭小子,你不慌你知道博雅不慌?女人结婚了才安心,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博雅啊”老爷子忽然大声地说:“不管,今年得给我结婚”    饭桌上忽然变得很安静,苏荷有些难受的低下头去,博雅嘴角带笑的看着傅景西什么也不说。    傅景西放下碗筷,看了看博雅:“爷爷,我和博雅没有在一起”     老爷子看了看一旁的博雅,又看了看傅景西:“臭小子,这么多年你身边连个母苍蝇都没有,除了博雅还有谁?啊?你跟我说说,没在一起博雅会跟我说要和你结婚的事?”     傅景西不说话,看着博雅,眉头皱起,事情似乎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傅景念不知道哥哥和博雅之间的事,但是她知道哥哥喜欢的是苏荷,于是开口说:    “爷爷,您消消气”     “爷爷,老三也不是小孩子了,要不先让他们自己谈谈?”傅景南也开口帮忙。    老爷子看着这一帮人,忽然无话可说了。老爷子看不出来,可是傅景南和傅景北都看得出来,傅景西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只停留在苏荷的身上,至于和博雅的事,傅景南相信自家弟弟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你说说多久结婚”老爷子语气明显温和了一些。    “爷爷,我和博雅没有在一起过,更不会结婚”     “你说什么?你这小子我还不了解?长那么大有几个女人能靠近你?不是博雅是谁啊?”老爷子一听有生气了,直接吼出来了。大家坐在一旁都不敢说话了,老爷子发脾气大家都怕。老爷子看了看众人,对傅景西说:“跟我来书房” 。    傅景西和老爷子一走,刚才那种尴尬的气氛却还在,博雅反而不觉得难为情,仍然大口大口的吃饭。苏荷在一旁发着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傅景念看了看苏荷,又看了看博雅,无奈的摇了摇头。 “苏荷,今晚在我家睡吧,我好想你”苏荷看了看傅景念,笑了笑说:“好,一会儿我给妈妈说一下”。  博雅站起身来,对着苏荷笑了笑,问道:“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苏荷眼神一瞬间就淡了下去,轻轻点了点头。    “你也喜欢他吧?”博雅轻轻开口,笑了笑说道:“我看得出来,那次景念订婚我看到你看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是,我喜欢三哥”肯定而倔强的语气,苏荷从始至终都还是个孩子,眼神永远纯粹干净:“博雅,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苏荷,如果你没有往前走的勇气,那我一辈子也不会放弃的,我见过他爱你的样子,可是我爱他不必他爱你少”    博雅走了,苏荷站在阳台陷入沉思。她的确没有往前走的勇气,所以一直止步不前。    军区大院的傅家夜晚静得出奇,苏荷睡不着,起身站在阳台上吹风,楼下一个人影对着她挥手,苏荷一呆,笑容却浮出脸庞。在西藏的时候,傅景西就喜欢这样大半夜跑来她楼下,她总是做恶梦,睡不着,傅景西就一直陪她聊天。苏荷蹑手蹑脚的除了房门,披上一件外衣跑下楼去了,傅景西倚在墙上,看着她笑。傅景西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更美,苏荷每次一看到他笑总是能想起那首诗‘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苏荷自然不是文盲,可是傅景西真的就美到了这样一个境界。    “就知道你睡不着,还是不敢回家?”傅景西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抚上苏荷的心头。苏荷点点头,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傅景西。    “我以为你愿意回来是因为你终于顿悟了!明天我陪你回去吧,你妈妈肯定会很开心,你一年多没见她了吧”傅景西又慢慢开口,有些宠溺的语气。    苏荷看着傅景西,忽然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的望着傅景西。     “好了,去睡觉吧”傅景西拍拍她的头,温柔的说。 躺在床上,苏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但自己没睡着,连傅景念也被吵醒了。    “苏荷,你怎么了?”傅景念的声音因为刚睡醒显得有些沙哑,    “没事,小念,明天我想回家一趟,你陪我去好吗?让三哥别去了”苏荷叹了叹气说。     傅景念一怔,睡意就没了。    “三哥有车,这样比较方便啊”     “小念,就我们去好吗?”     傅景念没办法,最后只得答应,一大早起床就离开了,给傅景西留了个字条。傅景西看到字条后也呆住了,果然,苏荷应该只是把他当哥哥吧?     “苏荷”轻轻说出口的名字,语气是那么温柔。昨晚他被叫到书房后,什么都交代了,却要求爷爷别让苏荷知道,他怕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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