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棠喝了几杯酒,有些浅浅地醉了。 一群人从游戏的欢闹里退出来,坐在鹿棠身边的女生准备站起身,“我去要个水果盘来。” 鹿棠按住她,摇摇头,“我去吧。” 她顺带去透透气。 女生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鹿棠起身,走到包厢门口,手搭上门把手,拉开了门。 恰好,撞上一张惊恐的脸。 冰块夹着酒水的气息猛烈地涌入鼻腔,伴随着玻璃稀里哗啦的碎裂声,下一秒,鹿棠努力压住喉咙里的尖叫。 那张惊恐的脸转换过来状态,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冰块滑落她露在外头的皮肤,本就在空调房里吹了一晚上,夏季的温度也不能阻挡腿上和腹部的凉意。 Feint是第一个站起身的。 他长腿迈了两步,迈到她跟前,扫了一眼鹿棠,将她稍稍往身后拉了拉。 洋酒和冰桶里的冰块将她一大片衣襟泅湿,夏天的衣服本就轻薄,隐隐勾勒出肩上带子的轮廓。 身后的人努力探出头来,对着还在弯腰道歉的服务生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说着,却打了一个喷嚏。 Hoper倒是笑嘻嘻地望向这边,“什么没事儿啊,把小姑娘泼成这样了都,谁知道你是不是成心想看便宜的?免个单我们就不找你们管事儿的了?” 服务生的脸涨红了。 鹿棠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一眼。 Feint转过身来,淡淡扫了她一眼,“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吧。” 鹿棠刚想说不用,便又是一个喷嚏。 “小心感冒。” 她想了想,又是酒又是水,黏在身上也确实不舒服,于是终究点点头。 他转身,拿起沙发上搭着的队服,递给她。 鹿棠眨眨眼,“啊?” 他显然懒得解释,只跨了一步,靠近了她些,将队服搭上她的肩膀。 “……” 鹿棠看着宛如扛行李一般被扛在自己肩头的队伍,服了。 “钢铁直男啊你。”她笑起来,抓过肩上的外套,“可惜了,这么好看的队服,两次给我用都没用在正道上。” 说着,她抬起眼。 刚才披衣服的动作让他靠近了她,此刻一抬眼,就是一个深深的对视。 鹿棠毫不避讳地盯住他。 他耸耸肩,嘴角似笑非笑,“怎么,你还想穿着去比赛?” 鹿棠刚要接话,服务生却犹犹豫豫地叫住她,声音很小,眼睛低垂着,“姐姐......” “嗯?”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能不能别找我们老板,求求你了……” 他看起来没多大,大概是不读书出来讨生活。 鹿棠想了想,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小伙子,没事的,那个大哥吓唬你呢。” * Feint说的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就是开了个房,处理一下。 酒店就在酒吧旁边,两分钟就到了。 鹿棠跟着他进了电梯,狭窄的空间,不知怎么的,让两个人的距离忽然地拉近。 她抓紧了队服,“呃”了一声后开口,“我们来这儿处理一下......衣服?” 一直看着电梯楼层攀升的他,斜斜看了她一眼,“不然?” “我还以为来处理一下你呢。” 她语气轻松又流畅,让人听不出错来。 他终于扭头看向她,声音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清晰冷淡,一双眼在灯光映照下,眸色愈发干净。 鹿棠等着他,看他要说些什么。 “我没满十八,犯法。” 她迅速反驳他,“瞎说,你去年签的战队,今年满了十八岁之后才开始打比赛的。” “怎么?” “什么怎么?”她一句话脱口而出,“就是睡你不犯法啊,你懂我意思吧?” 说完,鹿棠自己先顿住了。 他嘴角稍稍扬了扬,居然认真地点点头,“哦,懂。” 那个,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叮。 救命一般,电梯到达,鹿棠夺门而出。 Feint和Hoper住八楼,刷了房卡后,鹿棠就忙不迭地冲进了卫生间。 她开着花洒,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骚话啊,她一定是喝多了,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洗了个澡,鹿棠蹲在卫生间里,用吹风机姑且吹干了自己的连帽T恤。 热气蒸腾,暖进骨子里。 她套上衣服,虽然衣服上酒气尚残留,但她感觉舒服多了。 推门,他正坐在房间里的沙发里,沙发前的矮几上,摆着他的电脑,见她出来,也没什么表情,淡淡道,“稍等。” “你在玩游戏?” 她洗澡带折腾衣服折腾了半个小时,足够他打一把联盟了。 “嗯,刚打完一把。” 鹿棠有点儿好奇,踩着柔软的地毯,凑了过去。 “想试试?” 酒店房间里灯光很昏暗,他声音冷冷清清地飘在耳边,带着莫名的蛊惑,鹿棠本来只想看他玩的,此刻却也没忍住点了点头。 “来。”他将位置让给她。 鹿棠懵懵懂懂地坐上他先前的位置,懵懵懂懂地将手搭上鼠标。 鼠标他握过,尚有余温。 “用、用这个账号玩?” 鹿棠扫了一眼屏幕,被吓了一跳。 “O”一串英文,明晃晃地砸进眼底。 “随便。” 鹿棠咽了咽口水,“这不是随便不随便的问题,我觉得用你的号玩,你明天就得被举报到禁赛不能训练……” 她当年在网吧打人机,连电脑都打不过。 “没事。” 他覆上她的手,手心的温度刚刚好,贴着她的手背抵达,让她心神晃了晃。 就是她荡漾的一瞬间,他鼠标轻点,点进了匹配模式。 “不是啊……”鹿棠眼看着他的动作,来不及阻挡,“年轻人怎么不听劝呢……” 他坐在沙发的扶手边,一只手搭在她手背,另一只手撑在她身后,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看起来格外亲密,“基本操作知道?” 鹿棠点点头。 “有我,别怕。”两人靠得极近,他声音就附在耳边。 鹿棠安下心来。 匹配成功,游戏开始。 鹿棠没管太多,随手选了一个锐雯,选她的理由很简单,这个英雄简直是花木兰翻版,鹿棠花木兰玩的还可以。 但是很快的,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她,两个游戏,完全是两码事,联盟对操作的要求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路送到十分钟。 鹿棠在上路被对面的树精和皮城女警疯狂压制,我方连连丢塔。 左下角已经有队友在骂。 全联盟最可爱的猪(琴女)::不是顺风玩什么锐雯?待泉水吧Ball ball u ! 别追你爹(盲僧):还是个高仿ONE战队的,怕不是代打上来的? 0-4-3,三个助攻,聊胜于无。 她手足无措地看了一眼高仿选手,他本就比她高出许多,如今更是坐在扶手上,她不得不仰脸看他。 她大眼睛里盛满昏暗的光,却依旧明亮。 Feint终于落进沙发里,在她身旁坐下。 沙发不大不小,两个人靠近,恰巧得以容纳,此刻,他不得不将搭在她身后的那只手挽过她肩头,搭上键盘的那只手上带着机械风格的腕表,表带很宽,而他的另一只手再次搭上鼠标。 他的侧颜弧度很好看,眼底映进游戏界面明明灭灭的光,认真,肃穆。 那双手搭上键盘时,他的生命也随之鲜活。 这里就是,属于他的战场,梦想加冕,热血封疆。 鹿棠唏嘘不已。 谁说打电竞的,一定是网瘾少年。 鹿棠从他的侧颜线条回过神时,画面已经一转,跳到了对面下野。 对面的奥莉安娜、树精、女警以及炼金术士正在追我方打野,锐雯一直在草丛蹲守。 锐雯满血,盲僧残血。 四打二的血腥场面,几乎算是围剿屠杀,局势显而易见。 我方瞎子看样子是对这个锐雯不抱任何期望,但还是挣扎着往队友方向跑了跑。 W,镇魂怒吼,放逐之刃迅速切入战场。 同时,对面离瞎子最近的大树已经极度靠近逃命中的瞎子,伸手就能碰到的亲密距离。 锐雯掠过大树,一时间三个英雄身影重叠,他跳到对面炼金术士脸上,平A跟上。 然后,出乎鹿棠意料地,他反应极快,光速转身,撤回草丛,拉开与对面距离。 这一系列的操作,走位、手速没话说。 身后对面三个半血已经追了上来,瞎子往蓝爸爸方向奔去,大树追上,也是同时,锐雯再次跳出,长剑绽放光华。 鹿棠大气不敢出,为身边的人捏了把汗。 他表情却很从容,呼吸声很轻。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鼠标飞快地点击声、键盘敲击声。 Q,折翼之舞。 他手指翻飞,技能衔接很漂亮。 光速3Q! “Triple kill!” 锐雯血少防低,作为补偿,连招爆发很高,这一波,漂亮地收走三个人头。 大树回过头,队友躺了一地。 瞎子安全,锐雯和瞎子反客为主,大树慌慌忙忙调转方向往自家塔下跑,却为时已晚。 “Quadra kill!” 耳边的音效越来越低沉亢奋,鹿棠也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让她想想,哦,那些解说员会说,极限操作,每一帧都是细节,教科书般的锐雯啊! 这一局,纵然前期再崩,也被Feint强行拉了回来。 游戏结束,鹿棠已经为Feint选手折腰。 她从他漂亮的击杀里回过神来,眼底还留着满满的兴奋,转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下一秒,话却挂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他本就是拥着她一般的动作,两个人凑得极近,她这么忽然一转头,嘴唇险些擦过他的嘴唇。 这么近,他的眼与唇,都放大了在她眼前,唇色浅,唇锋微翘。 一时间,昏暗的房间里浮浮沉沉,甜腻腻的泡泡。 鹿棠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少年,你再这么看我,我我我、我可要亲你了!” 他依旧神色淡淡地看她,仿佛在说,你亲啊。 鹿棠盯着那两片薄唇,色壮怂人胆,她手搭上他的胳膊。 温热。 她仰起脸,夜风拂过窗棂。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她一双眼里,尽是他的倒影。 只差一点点。 啪—— 房门猛然被推开。 “小老婆,你俩干嘛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熟悉的男声传来。 下一秒,门被合上。 “呃,对不起,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