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微微一笑,慢慢摇头,“兵法上说‘备多则兵分,兵分则力弱。’闯营人少,不利于分兵,只有击中力量打一个才行。只要打败他们最强的一路,其他的自然胆寒,不攻自退。这就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又道:“你们分析,官军的主力从何而来?”
众将互相看看,都说不出来。敌人还没进攻,怎知道主力从何而来?
范青拱手道:“闯王,属下认为敌人主力是从南面的武关来,因为武关是通往湖南谷城的要道,朝廷一直担心咱们从商洛山中出来去和张献忠会合,所以一定会在武关方向布下重兵。”
李自成哈哈一笑:“和我想法一致,所以商洛山南端的白羊店很重要,咱们选择此处和他们决战,打败敌人主力后,其他两路自然会退。”
范青点点头,“白羊店是主战场,但北面的石门谷也十分重要,不可不防。万一开了后门,敌人直接掏了咱们老窝,可就惨了!”
李自成点点头,石门谷十分险要,易守难攻,如果黑虎星等人忠心耿耿,自然万无一失,只是怕他们起了异心,如果官军直接从石门谷进来,就可以长驱直入,攻打闯营的核心了。而闯王的营地很难转移,因为马上就要秋收了,屯田的成果,明年的口粮,全在这里,如果放弃就太可惜了。
李自成道:“商州城方向,只派五百兵士,由袁宗第率领驻守马兰峪,只守不攻,务必守住。石门谷方向由李过率领五百人驻守,监视黑虎星。剩下的三千兵士全部到白羊店,给来犯的官军迎头痛击。”
众将纷纷点头,李过笑道:“黑虎星十分敬佩我,由我驻扎在石门谷,他们这些杆子,别想起吆蛾子。”
众将讨论战斗细节,都觉得这次战斗很有把握。这时候,郝摇旗的亲兵过来报告,说郝摇旗病了,不能过来参加会议了。
刘宗敏道:“奶奶的,是懒病还是馋病?你回去告诉摇旗,说这里有烤鸡还有美酒,他的病就好了。”众将一听都笑了。
范青却皱起眉头,问那名亲兵,“郝将军的病什么症状?”
那亲兵道:“将军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全身发颤,热的时候大汗淋漓。”
范青立刻色变,这症状不就是传说中的疟疾么?他立刻向李自成拱手,“闯王,我想亲自看看郝将军,我怀疑他中了瘴毒!”
瘴毒的可怕,众人都听过的,脸色一起郑重起来。李自成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过去看看摇旗。”
于是众人离开李自成的营帐,一起去郝摇旗的住处,刚进房间一股热浪袭来。此时正是盛夏,但郝摇旗的房间门窗都封闭着,还在地上生了火盆。郝摇旗自己裹着棉被坐上床上打哆嗦。
看到郝摇旗这样子,刘宗敏皱眉道:“怎么搞的,像坐月子似的!”
郝摇旗牙齿格格响,“奶……奶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会儿……好像……掉的……冰窖里了,冷……的受……不了!”
范青一看这样子,立刻道:“我建议把郝摇旗移到单独的房间,用艾草熏蚊虫,防止蚊虫叮咬他之后,把病传给别人。”
李过道:“你怎么那么狠心,郝摇旗是咱们的兄弟,生了病,就要给关起来,你干脆把他活埋了算了!”
众将也觉得范青的话有点不近人情。
李自成皱眉道:“你说的那个蚊子传播瘴毒,到底是不是真的?”
范青苦笑道:“当然是真的,只是没法子给你证明。”
这时候,有将领喊:“尚大夫来了!”只见尚炯背着一个药箱,带着两个徒弟匆匆赶来,他是军医,听说郝摇旗病了,过来诊治。
他给郝摇旗号脉,看了看他的舌头,皱眉道:“很像瘴毒的症状,但也不排除是其他寒病。”
李自成问他,如果是瘴毒用不用单独隔离,还要防止蚊虫叮咬。
尚炯连连摇头,“瘴毒与蚊虫有何关系?瘴毒是一种邪气,邪气入体,导致人体阴阳失衡,所以才会忽冷忽热。治疗办法应该是表里结合、清热保津、温阳达邪、补气益血,医术上这样的方子很多,但从来没听过和蚊虫有关,这是哪位庸医提出来的?”
好多将领都嗤嗤笑了起来,刘宗敏道:“是这位范大医生提出来的。”
“你懂医术?”尚炯直接了当的问范青。
范青哼了一声,道:“尚大夫,我记得你外科精通,但内科,尤其是疫病,也没学过。”
尚炯挺直了干瘦的腰杆,道:“你说我治疫病是外行,那么我问你,你能说出来治疗瘴毒的方子吗?只说一个就成。”
范青冷笑不语,他又没学过中医。况且,古代治疗瘴毒的方子又没有真正有效的。
李自成见状道:“那么,治疗这病还是听尚大夫的。”这样一说,就等于否定了范青的说法。
第二天,天还没亮,高夫人就派人来请范青。范青一问,才知道原来一夜之间,好几名将领都病倒了,包括李自成、刘宗敏、李过,除此之外,军营中的普通士兵也出现了症状。
尚炯连夜开了方子,制成汤药给众人喝下去,可是没什么效果。此后几天,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将领都病了,而且士兵中生病的人数很快达到上千人,每天都有病亡的人,整个军营人心惶惶。没生病的只有老营和河南兵,将领中只有刘芳亮,因为他们听范青的话,一直用艾草薰蚊虫,所有才没有染病。
这些日子,范青也在研制怎么用青蒿草制解药,但试了几种方子,效果也不理想。军营中病死的人越来越多,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都说是冲撞了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