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星凝目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穿着粗布衣衫,外面罩着棉甲,头上裹着白布,看起来很朴素,只有脸上纵横交错的几道伤疤,还有箭伤能看出来这人经历过许多凶险的战斗。
“啊!”黑虎星猛然想起,这就是刚才战斗时候,闯营骑兵的首领,武艺高强,自己和坐山虎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人家对手。
范青却笑道:“他叫李过,外号一只虎。”
黑虎星又是浑身一震,他因为外号中也有一个“虎”字,所以对闯营中的一只虎李过,比较关注,知道他不少勇猛的战斗经历,心中也暗自佩服,不想,今天自己和李过亲手过招,两虎相争,人家那是真虎,而自己不过是只假老虎。
“你真是一只虎,李过?”黑虎星忍不住问。
“在下李过,大寨主你好。”李过拱了拱手。
“果然名不虚传,我黑虎星败在一只虎的手下,也真的不枉了!”黑虎星叹道。
李过微笑道:“我给大寨主作保,范先生此言是真,绝无虚假。”
黑虎星连忙拱手,“我黑虎星就算再糊涂,也不能不信任一只虎李过的话,抢劫义军财物,多有得罪,在下十分后悔。”说完立刻让手下把抢到的义军财物,原封不动的送来。
范青得到财物,拱手告别黑虎星,同李过几人下山回营。
在回闯营的路上,李过和范青骑着马并肩而行,一直沉默的李过忽然问道:“范先生,真的要把李鸿恩的事情告诉闯王?”
范青点头,“咱们义军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义字,如果连强暴妇女,杀人灭口这样的恶行都不管,那还叫什么义军啊!”
李过微微叹息,又问:“范先生认为这凶手是李鸿恩吗?”
范青长叹一声,道:“我也不希望是他。”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八成把握认定是李鸿恩干的了。
李过自言自语道:“我也不信是李鸿恩干的,李鸿恩虽然是闯王的弟弟,比我高一辈,但他比我还小几岁,从小跟着我一起玩耍,我心中是把他当成小弟看待的。我知道他和闯王的感情很深,而且军中好多将领也喜爱他,如果把这事报告给闯王,只怕闯王会很伤心,军中将领也会很难过,说不定会迁怒报告此事之人,所以我请先生还是慎重考虑。”
范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他知道李过的意思,是想让他放过李鸿恩这一次。但这种伤天害理,天理不容之事,他范青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回到闯营,刚到军营门口,只见门口的栅栏上挂着几个脑袋,其中就有郝摇旗的弟弟和谷可成的小舅子,两人一个下山抢劫,一个在军中聚众赌博,都被判了死刑,此外还有一些从犯,或挨了板子,或被抽了鞭子,总之是从严从重处罚,绝不姑息。
范青得知闯王是在教场当中,立刻过去拜见。教场当中,夕阳斜照,上千战士赤着上身,排着整齐的队伍,还在忘我训练,小伙子们个个汗流浃背。在高台上带领众人练习枪法的正是李鸿恩。只见他一招一式,清楚明了,刚猛有力,口中还发出嘿、哈的声音。夕阳将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的圆圈,他赤着的后背上的汗珠也在夕阳中闪闪发光,整个人充满了生机活力。
李自成则站在远处观看训练,看向李鸿恩的眼神中充满喜爱。范青上前赞道:“这武艺练的真不错。”
李自成微笑道:“这是十二的功劳,他练武很有悟性,枪法又进步了,不枉我悉心栽培他啊!”
范青心中一暗,不过,他没有说出李鸿恩的事情,而是先说了与黑虎星见面的经过。
李自成听了哈哈大笑,“先生一出马,软硬兼施,还有不成功的道理。只要黑虎星老老实实的给咱们看守石门谷,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范青道:“我和他约定先攻打宋家寨。”
李自成点头道:“宋家寨的寨主宋文富无恶不作,罪有应得,第一个打他就对了。这该死的乡绅,你知道他这些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黑虎星的遭遇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他囤积粮食,苛待佃农,你看看,商洛山中有多少贫苦农民衣不蔽体,有多少人在饥饿中挣扎,不打击这样的大明乡绅,怎么行?”
范青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唉……”他看了远处的李鸿恩一眼,慢慢道:“是有人违反军纪,在田门村作恶,不但强暴妇女,还杀了人。”
“什么?”李自成登时大怒,他整顿军纪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现这么恶劣的事情。
“谁干的?”李自成怒气冲冲的问。
范青压低声音道:“请闯王回营,容我详细向闯王禀报。”
李自成立刻带着范青回营,在帐中坐下,不满的道:“范先生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整顿军纪是我亲口颁布的,不论是谁,就算重要将领也不能姑息。”
范青叹道:“确实涉及到了一个重要人物。”说完慢慢把那枚铜钱递给李自成。
李自成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浑身颤抖起来,过了半晌,他才伸出颤抖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也摘下一根用红绳套着的铜钱,和范青这枚并排放在一起,两枚铜钱红绳一模一样,就好像一对双生兄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