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酒吞童子对自己说出那个消息以后,阿若就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对彭格列的众人隐藏的秘密正在被缓缓揭开,斯库瓦罗的出现更是验证了这一猜想,但是自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数日,云雀恭弥始终没有就此询问自己,是在等待自己认为可以说出来的时刻吗? 阿若忽然有些迟疑自己是否已经继续这个任务,她已经在这件事里面越陷越深,说不定有一天真的会偏离自己最初的愿望吧。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如今的阿若早就已经习惯了准备后勤,非要说跟云雀确定关系之前有什么区别的话,只是变得只需要准备云雀一个人的三餐而不需要准备加班人员的夜宵,虽然这对于已经被她的厨艺养刁了胃的人来说是一个噩耗。但是没有人敢表达反对,不是吗? 哦,对了,还有习惯跟在云雀身后巡街,譬如现在。 现下正好是用午饭的时间,餐馆的老板没有任何异议的允许这两人在自己的餐馆内食用自带的便当,事实上,云雀没有强制要求餐馆清场就已经让他们谢天谢地了,这些年下来,会表达对云雀的统治不满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并盛范围之内。 云雀从在山中别墅用过饭之后,似乎对那些菜颇有兴趣,阿若也就顺着他的心意做菜,不过因为需要制成便当,尽量选择了容易携带的菜式。梅雨季节淫雨霏霏,街道上因为罩顶的乌云而看不出时刻,细雨如丝,覆盖天地,远近皆是雾茫茫一片,阿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遇见雨妖的夜晚,似乎自己就是从那时开始渐渐开始靠近云雀吧,人类果然都是软弱的生物,习惯于靠近在脆弱的时候给予自己温暖的存在。就算是灵术师也不会例外。 “草食动物,在想什么?”云雀用完午餐,注意到对面的人漫不经心的模样,问。他习惯以自己为主导,现在阿若的模样却像是要挣脱出自己的掌控之外,就像那个雨天,独自站在花廊下的时候,就像是想走入那场雨中,彻底消失的模样。 两个人的心思有奇妙的重合,却偏向截然不同的方向,阿若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眼中的云雀,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在意那些被他视为弱者的人的想法,因为过于懦弱的人,没有被在意的价值:“没什么,只是在想当初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呢。” 眸子温润如墨玉,因为注视着那场橱窗之外的雨幕而显得有些模糊,阿若的笑容浅淡却有着真实的温暖,云雀轻轻哼了一声,微不可闻。 阿若不去多想,大概又在笑自己了吧,麻利地收拾好便当盒:“要立刻出发?” 虽有小雨,但是撑伞的话并不影响什么,毕竟他们出发的时候也是如此。令她意外的是,云雀没有立刻起身,稍微有些不耐烦的视线投向她,阿若还在好奇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云雀已然起身。 两人各撑了一把伞,前后错开脚步,庄羽那边因为安倍家的事务离开之后,就没有回来,只是期间简短地打过电话,要自己安心。阿若转动雨伞,看雨滴顺着伞骨的末端甩出,时快时慢,露出微笑,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脚步:“你在做什么?” “抱歉,我走神了。”阿若快步跟上,轻快的脚步在鞋底带起小小的水花,两人并肩而行,作怪一般,阿若拿自己的伞去撞云雀的伞,黑色的伞相碰撞的瞬间激起水珠飞溅,引来云雀不悦的眼神,然而阿若只是笑,笑得欢快,如雪后初晴,让人遍生欢喜。 不是没有注意到阿若喜欢雨,但是那种喜欢让云雀不悦,因为那时的阿若眼中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大雨忙忙一片,遮盖所有,现在对上她这样的目光,云雀恢复那副面瘫一般的面无表情。 这样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很久,察觉危险的气息的那一瞬间,云雀就抽起拐子,扔掉伞冲向一个小巷,阿若只慢慢前行,她没有感受到妖怪的气息,人类的话,危险的反而是对方。 阿羽曾经对她说过,云雀的强大不仅仅表现在他已经具有的实力,更表现在他在战斗中无限成长的可能,在最初几次对战中,他还有把握打败对方而没有使上全部实力,后来却必须认真起来。草壁远远跟在后面,显然也并不担心,雨下得更大了,阿若漫不经心地看着街头行色匆匆的过客,已经在想晚餐应该准备什么。 余光扫到小巷中暴起的闪电,阿若面色变了变,扔了伞冲向战斗的场地,那是——灵术师,而且,预感告诉她那个人,她一定认识。 磅礴的雨中,云雀正好面向着她,黑发湿漉漉粘在脸庞上,原本专注与战斗的眼神在阿若到达时有一瞬间分神:“你退后。” 云雀刻意挡住阿若的目光,但是阿若的脸色已然苍白,笑得勉强:“抱歉,云雀君,这种状况,我怎么可能离开的啊。” 雨水顺着她的面庞往下淌,刻意冷淡的面孔犹如妖精般带着冷锐的艳丽,在磅礴的水汽中徐徐绽放,分明已经认出站在云雀对面,背对她的人是谁了——毕竟,她们是母女。 “母亲。” 感觉到有人闯入的女子,回过头去看,那张面孔虽然狼狈,也苍老不少,却分明看得出与阿若的七分相似。 没有理会阿若的呼唤,女子呆滞着眼光对阿若发动攻击,她疯了,为了逃避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哈哈,妖怪!”女子挥出符纸,前身是一个杰出的术师的她,只凭借本能就已经具有巨大的杀伤力,尤其是对阿若来说。阿若看那符纸已经近在眼前,瞬间被撞开,是云雀。 “就算你是她的母亲,也不允许你动我的猎物。” 阿若已经从初时的震惊里面回过神,做好回击的准备,单凭云雀的话,要制住母亲的攻击恐怕会有些困难,将符纸隐匿于手中,阿若消隐自己的气息,对于一个疯了的灵术师,更多地是凭借自己的攻击本能,消隐自己的气息的话,就不会引起对方的敌意。 明了阿若想做什么,毕竟前一段时间两人还有过合作,云雀摆出攻击的架势,将敌意放到最大,吸引对方的攻击力。果然,阿若的母亲将所有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他身上,开始准备攻击。 现在只需要,等待她攻击的那一刻。阿若的目光紧紧跟随自己的母亲。 但是,像是突然察觉什么一样,阿若的母亲向后一跃,突然就消失在雨雾中,阿若向前追去,却只有尽头的墙壁,阿若抬头看向天空,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而后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就算不会再为那件事情执着而入魔,但是怎么可能不在乎,那是自己的母亲啊。 “抱歉,云雀君,我先回去了。”阿若没有理会云雀的表情,转身离开,在巷口撞上草壁。 “委员长,阿若小姐……”草壁在对方冰冷的表情下吞声。 阿若在大雨里前行,伞是早就不管了,任由雨水倾泻在自己身上。黑色的轿车在阿若身边缓缓停下,车窗降下后露出的是云雀带了怒气的面孔:“上来!” 阿若的表情像是笑又像是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云雀已经下车将她塞了进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若接住云雀扔给她的纸巾,缓缓擦拭自己的面庞:“云雀君,已经知道了吧。” 如果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怎么会刻意遮蔽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