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文德突然想起陈姑娘一屋子的奢侈物件,她看向情绪渐渐恢复平静的陈管家,问道:“我们来之前,张大人有没有吩咐过你们将陈姑娘屋里的物件全都收起来?”
陈管家点点头:“那些东西我都没有动,张大人自陈姑娘去世之后,也就没有再来过陈府,后面突然亲自到了陈府,吩咐我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张大人为人谨慎,怕我们这些人干活不够仔细,还亲自监督我们;他看我们按照他的吩咐把东西都一一收了起来,这才放下心来;临走之前,让我尽快把东西送到张府,我嘴上应着,实际上却故意拖延时间,还擅自把这些东西全都摆了出来。”
“陈管家,你与张大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劲去做这些?”陆廷一问,陈管家的仇人是易公子没错,可他这么做,明显是在帮易公子扳倒张大人。
“我与他是无冤无仇,我做这些,全是因为小莲生前的委托。”顿了下,陈管家看向文德,“她把张大人与盐商勾结贪墨一事全都告诉我了。”
文德正色道:“你是说,近年来两淮地区盐务弊病的事情?”
“正是。”
此话一出,不止是苏玖龄愕然,在场的陆秉、陆廷一全都诧异不已。
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大家震惊。
文德坐正身体,面色严肃,说出来的话也是义愤填膺:“近年来,两淮地区走私猖獗,所用手段五花八门;盐吏腐败甚是严重,上自盐运使,中到运判,下至各检查关卡的吏员们;再者盐价高昂,许多穷苦百姓买不起盐,十天半月不吃盐也是常事,百姓怨声载道……”
“文儿!”文德话未说完,陆秉出声喝止:“当着佥事大人的面怎敢胡言乱语!”
文德被陆秉呵斥的一愣,不过,她头脑转得快,很快就明白过来头儿这番话的深意,忙作低眉顺目状:“卑职知错了。”
话是对苏玖龄说的。
苏玖龄眯着眼睛看她,问:“车捕快这些话是从哪里听说的?”嗓音清冷,听不出一丝情绪,文德却被吓得冷汗直流。
“大人不必把这些话放在心上,都是卑职乱说的。”文德讨好一笑。
“你可知乱议政事可是大罪?”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紧张无比,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正襟危坐,就怕一不小心殃及池鱼。
文德被他盯得如坐针毡,硬着头皮迎上去道:“大人,卑职知错了。”她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一个了。
陆秉看着被吓得不轻的小徒,心里虽然心疼,却也气她的鲁莽,竟敢当着苏大人的面说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给她冠上诽谤诬陷罪,等着她的就是牢狱之灾!
陆秉轻叹口气,毕竟是自己的爱徒,又不能不管,他恭敬道:“苏大人,我这小徒一向顽劣,怪我调教无方,这才冲撞了大人,日后我定严加管教,还望大人能给小徒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玖龄瞥了眼脸色不好的文德,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严厉,吓到她了,再开口时,便放软了些态度。
“陆前辈,俗话说,少说多做,不过我看车捕快似乎有点反其道而行之,陆前辈以后的任务任重道远啊;切莫因为逞口舌之快,而害了自己。”
文德的头,垂的更低了。
苏玖龄刚才的那番话看似是在说文德,实际上就是在警告在座的每一个人,若是谁不小心说错了话,到时害了自己,可别怪他没有提醒大家。
“苏大人教训的对,陆某一定严加管教。”陆秉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