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神台,那神谕少女恐慌失色地坐立起来,长直如白柱的双腿微微弯曲并拢于身前,红色的发丝落在无暇的膝盖上。
她是一只真正的白天鹅,只不过,是被一群癞蛤蟆吃到手的白天鹅,陷入邪恶泥沼的白天鹅。
“你怎么还活着!”苏哲凝视着神谕少女,细声说道。
“你…我…”她用手抚触着自己的脸庞,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来苏哲才知道,她此刻不是害怕或激动以致说不出话来,而是她太久没能说话了,几乎要丧失了语言功能。
自从被那些怪物选为神谕女,囚禁于这座堂皇的神殿,她每天都轮回于魂香迷烟之中,她的麻醉或是兴奋,都被祭司手中的香笼控制着。
无尽的噩梦,肆意蹂躏她纯洁美好的灵魂。
她其实也清楚那些不是什么噩梦,那些恶心的梦魇都是真实的,那些粘稠发绿的汁液也是存在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的身体不属于她,仍归她所有的只剩下五感,她只能眼望着深空无垠的黑,任由恶臭侵蚀嗅觉和味觉,任由黏乎乎的恶剥夺触觉,任由绵绵蠕动占领听觉。
她宁肯相信这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苏哲拿泥质陶盆去接了些山泉摆到神谕女面前,不过一时找不到布料,她只得用那纤细的手舀水擦拭污痕。
“你有名字么?”
神谕女立马点了点头,可旋即眸中又袒出一抹晦暗,转而摇了摇头。
“我,好像,忘了……”
苏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去神殿内搜寻一番,出乎意料地找出一件干净的白色袍子。
“这些怪物真奇怪,明明有干净的衣服不穿,片片要整天搭着件臭气腾腾的罩袍。大概是颜色不对胃口。”苏哲心里思忖。
等神谕女洗干净,苏哲将白色袍子披到她身上,月光和袍子的颜色很搭调,如辉月映雪。
“既然我们是在月下认识的,那我就叫你‘辉月’吧。”
她嫣然一笑,点了下脑袋:“嗯。”
在神殿里搜寻时,苏哲还找到了不少斯巴达货币、雅典货币以及刻着薛西斯人头像的波斯金币。
他这些斯巴达货币悉数带走,而波斯金币只抓了一把,这些明晃晃的金子虽然价值不菲,但是这些金币在希腊境内就和炸弹一样危险。
要是在斯巴达城市里被发现携带波斯金币,很可能会受叛国罪论处。
至于辉月,苏哲还没想好如何安置她,但也不能把她孤苦伶仃地丢在山上,不管波斯使者或是其他斯巴达元老上来,她都得遭殃。
从神谕山向西走了几公里,很快就出了斯巴达边境,苏哲发现这里有一座十几户人家的村庄。
这村庄里住的是希洛人,一个小族群,希洛人的大部分族民都成为斯巴达的奴役。
面对开门的村民,苏哲很识趣地掏出一把雅典货币和些许斯巴达货币到村民手中。
“我们是雅典人,路过这里,我需要两个房间,可能要住个两三天。”
“你们来自雅典!老子踏麻爱死雅典了。”
他当即受到村民的热烈欢迎,客房热水通通好生准备。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雅典和斯巴达两国一直处于水深火热的敌对当中,当下只是波斯帝国的入侵逼迫两国短暂合作,但斗争是永存的。希洛人自然而然地对雅典有亲和感。
次日拂晓,辉月还未醒,苏哲收拾行囊悄悄离开了,只带走那些波斯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