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事总是诗,尤其是文艺少女。萧若璃读过很多美丽的诗,也看过许多浪漫的言情小说,更是从小就听会讲古的奶奶跟她讲那些痴情的故事。所以每每看到或听到情深处就会忍不住想: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出现一个美好少年与我谈恋爱,结局是美好还是悲伤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与我相恋的少年。他或许不温柔,也许不体贴,但一定深情。他必定和我一样,在喜欢着的时候倾尽了全力。而我们的相遇,一定要充满诗意,如果不诗意,那就得浪漫,或者特别。 萧若璃和沈靳的初见当然不特别,不过也许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诗意和三分浪漫。那是个下着细雨的春日下午,微风轻拂,携着花香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切生物都欣欣向荣,昭示着春天的美好。哪怕是下雨,空气里一片氤氲的湿气,亦有种朦胧的美。 萧若璃从图书馆出来,走进了雨里。她喜欢春日的细雨,朦朦胧胧的,像是陷进了旖旎的梦里,又像是刚恋爱的少女的情怀,遮遮掩掩的,欲说还休。 手伸出去,想要接一捧雨水,可是雨却忽然停了。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头顶上罩了把伞,撑伞的少年正对着她微笑。 萧若璃曾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幻想过无数次与少年的浪漫邂逅,里面就有这样一种:在下着雨的时候遇见替自己撑伞的少年。 看看替自己撑起一小片天空的少年,眉清目秀,一脸浅淡却温和的笑。笑得萧若璃的心跳忽然就乱了节奏,曾设想过很多次的对话在那一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连最简单的“你好”都忘了。 “淋了雨会生病的。”少年却一点也不陌生,说话的语气里还透着股熟稔,一点儿也没有他们根本就不熟的自觉。 萧若璃终于回过神来,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事的,小雨。”本来就低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听不见。 “我送你吧,你要去哪儿?” “啊,谢谢。我想淋雨,所以……”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是看着少年突然失了笑意的脸,却再也说不出口,只好硬生生地改了,“我回宿舍,你送我到10栋吧。” 少年又笑起来:“你是外语系的?” 萧若璃隐约地觉得少年之所以替自己撑伞是有阴谋的,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可以让人图谋的,因此点了点头说:“对的。” 后来和沈靳谈恋爱的时候,萧若璃想起这事,终于敢肯定沈靳在当时的确是有图谋的,气呼呼地跑去问他。对方半点尴尬都没有,非常爽快地承认了。 按沈靳的话来说,他总是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一看就是一个下午。下午的阳光照着她所在的那个角落,他偶然间看到,发现她在笑,嘴角弯弯的,于是安静的脸庞上顿时多了份俏皮,看起来有几分可爱,之后再看到,就不由地注意上了。 沈靳还说,其实替她撑伞的那天他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去追她的,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喜欢她,只是觉得有些好感,想要认识她。而后来接触了,慢慢地就喜欢上了,所以严格来说,其实那次邂逅算不得是一场图谋。反倒怪萧若璃,居然不相信她,谎报宿舍楼,让他有一阵子一想起萧若璃就觉得生出股莫名的失望:她怎么会是外语系的呢?她应该是中文系的啊。 萧若璃一脸的理所应当:“要是你不是好人怎么办?多少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说得沈靳摇头莞尔,“你啊……该起疑心的时候只差没写满一脸的‘来骗我吧’,不该起疑心的时候心理的那堵墙又难攻防得很。”食指点上她的鼻子,叹息说,“要怎么说你才好。” 雨中丨共撑一把伞的两人都是一脸回忆往事的恍然表情,沈靳看着头顶的伞说:“它让我有了接近你的机会。” 萧若璃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明是笑着的,笑容里却有些哀伤。 文艺少女们呐!沈靳看得摇头,知道对方不是在胡思乱想就肯定是开了什么奇怪的脑洞,于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明天有一整天,呐,你是不是该想想我们明天去哪里做些什么的问题?” “随便啊。”萧若璃的语气很是无所谓。 沈靳一脸挫败:“我就知道是这三个字。” 萧若璃明知道对方那副大受打击的样子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心里却想到一周两天休息,她大部分不是用来看小说追动漫就是跟好友们混,和沈靳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占得很少。 的确是我对他太冷淡了吧。萧若璃如此想着的时候心里生出了愧疚,于是动脑筋想明天可以做什么。可是明天下雨呢,下雨天不适合在外面逛啊。 萧若璃提议说:“要不我们去图书馆看书?” “不行。”沈靳直接拒绝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们应该去找开心的事情做。” 萧若璃:“那……看电影?” 沈靳:“你不是说去电影院看电影还不如在图书馆看书嘛?” “可是你喜欢啊,而且……”萧若璃又开始脸红,声音降了两个调:“你在身边,做什么我都喜欢的。” 沈靳愣了一会儿,然后笑意从嘴角蔓延到了整张脸上,他用大拇指挠了挠萧若璃的手心,非常愉悦地说:“鉴于你表现优秀,本公子决定明天去做什么的安排我包下了。” “好。”萧若璃笑了笑,目光看着远方,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沈靳侧头看着她柔静的脸,没有再去打扰她的思绪,只是与萧若璃十指相扣的手却不由地加大了力度,仿佛要黏住从此再不分开一样。 两人在小区里的一栋大楼下话别,沈靳看着萧若璃进了大楼然后消失在一楼大厅的转角,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跟自己挥手拜拜,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就有些不安,好像自己喜欢着的这个人真的要离开自己一般地难受,连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悲伤。 拍拍自己的脑袋,他说:沈靳,你怎么也和小璃一样爱胡思乱想了。然后摇头笑笑,转身去找师兄了。 而萧若璃,她在转过弯,确定沈靳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捂住嘴,眼里泪水滚来滚去,却最终被她给逼了回去,然后在听见电梯到达一楼时响起的声音时立即恢复了平静。 电梯门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她走进去,然后电梯门缓缓关上。她按下了楼层后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靠了上去,脑海里想起的是以前看过的一本书的名字:毕业就失恋。想到沈靳已经在这城市里稳定了下来,一年不到就从实习生做到了小部长,而自己,虽然也在上班,但她其实想辞职了,因为舒婉对她越好,她越觉得心里不安。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和沈靳的家,不只不在一个城市,连邻省都不是。父母一直反对她嫁外地,所以和沈靳谈恋爱可以,但谈婚论嫁却不行。 可是,她是抱着从一而终的心态跟沈靳谈恋爱的,也想要和沈靳一直走下去。 开了门,房间里一片黑,她摸着电灯开关按下去,霎时满室光明。将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将自己也扔在沙发上,脑海里回顾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高中好友裴玲发微信:你觉得两个人如果不在一处,他们的感情能维持多长时间? 裴玲早习惯了这文艺少女间歇性地伤春悲秋和偶尔发作的没事给自己找虐,于是回答得非常敷衍:不会多长。 然而萧若璃却较真了:不会多长是多长? 讲绕口令呢这是!裴玲怕她一直追问,干脆以自己来举例: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着周凯,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就是怕我不在身边他出去偷香嘛。 于是萧若璃不说话了。于是裴玲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了:你想回家工作,而沈靳要留在Z市? 萧若璃找工作的时候,有好几次面试官都问她:你对未来有什么样的职业规划。萧若璃是个诚实的孩子,一点不隐瞒地跟面试官们说她未来想在家乡找份安稳的工作,下班后写点自己喜欢的文字。这也是她最开始屡屡面试失败的原因之一,她的确想毕业后回家工作,陪伴在父母身边。 有些人,生来就没有太大的目标和梦想,只想陪着父母终老,与也许不那么喜欢但是适合的人结婚,育一二儿女,守着他们长大而已。 这是萧若璃的人生目标。只是,因为沈靳,她想要改变又害怕改变。所以,看到裴玲的问题,萧若璃下意识地打了个“不是”,然后又删掉,重新输入:嗯,沈靳是个有目标有野心的人,而我只想偏安一隅。 裴玲:这种事情……大多数毕业的情侣都要思考,不过你明年才毕业,现在想这问题太早了点吧?而且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的是要留在Z市和沈靳一起吧? 萧若璃:嗯,是想留在Z市。 刚发出去又立即敲字:算了,先不考虑。你和周凯怎么样了? 裴玲过了一会儿才回:我们挺好的。 萧若璃:哎我干儿子最近有想我这个干妈么?萌萌哒的美照快来一发。 这回裴玲懒得打字了,直接发了语音:“萧若璃你还说呢,有你这么当干妈的吗啊?干儿子都两岁了,你就只来看过你干儿子两次!!” 不要这么生气吧,好歹也是当了妈的人,对小孩的性格养成不好。萧若璃也发语音:“额,那啥,我不是没时间嘛,你看暑假你在B市工作,我在Z市打暑假工,过年好不容易你有几天假了要么在婆家要么就是去走亲访友了,我去了你也未必在家啊。” 裴玲:“都是借口。” 别直接拆穿啊,我编个理由容易嘛。不过这么一会萧若璃的坏心情已经完全被治好了,于是跟裴玲又闲扯了一会儿后才结束了聊天,而陈梦熙和慕汐雨正好回来。